兔(别放屁股道具)

我视他的骄傲如珍宝。

阴阳38

*阴阳师架空设定,偏神魔风

*狐妖鸣x人类佐,有年龄差

*人物ooc,原创角色多,私设如山,请注意避雷

*此章粗长,琼瑶风出没⁄(⁄ ⁄•⁄ω⁄•⁄ ⁄)⁄


38


深夜时分,众狐将正在营中议事,一名哨兵忽然匆匆跑来禀报,说是小公子来了。


鸣人正埋头看明鹩的书信,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吩咐士兵:“带小公子去主帐,我立马便到。”转头又疑惑地瞥向旁边的羽之结御:“你不是说佐助往卡卡西那边去了么?”


羽之结御也是一愣,前日佐助明明说要与带土卡卡西汇合,堵住白泽西路,还叫他先和鸣人汇合,同鸣人一起对付天诸,怎么这路线突然就变了?


“兴许是他想我了。”鸣人自顾自解释,笑得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狐狸。他放下手中书信,留羽之结御与几位将士继续议事,自己则潇洒地往主帐去了。


“听闻小二爷念小狐狸念得紧,如今竟深夜赶来……”


掀帘时一股薄淡的血味迎面而来,鸣人调侃的话卡在喉里,笑容一瞬凝在脸上。佐助侧坐在软榻边,他疾步过去,只见对方衣衫半褪,裸露在外的肌肤本应莹白如玉,肩头却是一片血肉模糊,伤势令人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


没见着鸣人脸色铁青,佐助正擦拭着肩膀上早已干涸的血迹,坦白道:“遇上太阴了。与他交手时不小心受了伤。”


“可……”


“嘘,我一会儿解释。结御先生也在这儿,别叫他听见了。”


知晓他是不想叫羽之结御担心,鸣人皱起眉,也不再嚷嚷。地面堆着血迹斑斑的细布,他拿过佐助准备的灵草将灵草揉碎,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敷在佐助肩上。


辛辣的药力不留余力地咬着伤口,佐助因疼痛而轻蹙着眉,连嘴唇也绷得紧紧的。只是一抬头见鸣人还是不安地看着自己,他又忍着痛安抚:“与那妖狐对上,仅受这点皮肉之苦已是出乎预料的结果。这伤也不算重,过几日就好了。”


这话自然是假的,鸣人见他唇色苍白,整张脸都没了血色,便知他必是疼得紧了。偏偏这人又不会叫疼,倒是害得自己心脏紧揪揪的。他一边想着定要将那黑狐狸千刀万剐,一边拿过旁边的细布准备替佐助包扎。因右手不方便,佐助也由着他替自己包扎。好在鸣人虽然一向粗手粗脚,唯独对他总是小心翼翼。


帐外偶尔传来一两声鸦啼,帐内一时安静得只剩两人的呼吸。


鸣人动作很轻,但始终一脸苦大仇深像生吞了苦瓜的模样。佐助见状不禁弯了弯眉,揶揄他道:“你这一脸怨气给谁看?明是我受伤,倒像你挨了刀。”


“我是挨了刀。那你猜我哪里挨了刀?又挨了谁的刀?”


“……”


“猜不出?我告诉你罢,我挨了你这没心没肺的刀,刀刀都在心口。”


“我什么也没做,又没心没肺了。”佐助不服气。


“已是如此,你还笑得出来,怎不是没心没肺?如今我倒情愿是我挨刀了。反正我皮厚,你皮薄,砍在你身上的刀叫我挨了便好。”


佐助本就有些虚乏,听他这样说,来了几分教训他的精神:“无论你皮多厚,不代表你挨刀就是不疼的。”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这点呢。”鸣人冷笑。


佐助被呛了,立马又改口:“但皮薄也不代表挨刀就疼。”


“行了,别和我绕弯子。你以为你皮厚得很,那改日就用你那草薙剑戳两下试试?皮薄就该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还四处乱蹦。你明知我见不得你受伤,如今倒好,半夜三更跑来找我,还带一身血。”鸣人皱着眉又扔了一团血布。


“烦着妖君了,下次我寻结御先生去。”佐助负气道。


“行,寻你结御先生去。让他与你一起挨刀,做对亡命鸳鸯。”


“咒我死?”佐助蹙眉,想这狐狸嘴怎么这般毒?


“没有。”鸣人改口,“咒你那结御先生。”


小肚鸡肠。佐助不说话了,脸上一片冷漠。


“你倒是解释一下,你如何就碰上那家伙了?可别和我说是意外,卡卡西他们的路线压根碰不上他的,你……”鸣人顿地想到什么,抬眸直视佐助,眉也猛皱,“你故意去找他的?”


“……”


“我猜对了?”没有得到佐助的否认,鸣人陡然变了脸,眼底也迅速结出一层冰霜,“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为何要去找他?还是说那日他那么明显的激将法,你也能傻乎乎地跳进他的坑?!”


“我为何不能去找他?”佐助眸色一冷,话却是不紧不慢的,“他杀了我的父亲,让我的父亲魂飞魄散,设计害死我的母亲和兄长,夺走我所珍视的一切——我为何不能去找他?”


“你难道不知道他对你抱有怎样的心思?!”


“什么心思?不过是想取我性命罢了。我对他也是同样的想法。”


佐助说得坦然,鸣人面色却愈发难看:“什么叫取你性命?那这又是什么?!”他的目光扫过佐助脖子上明显是不久前才咬出的痕迹,嫉妒与愤恨的心情同时卷上心头,“他是我的另一面,我对你抱有怎样的想法,他就对你抱有同样的想法。我想要你,他也想要你——我不信你不知道这一点,你明明清楚这些,却还擅自去找他!你告诉我,他还对你做了什么?!”他说到激动时,一手握住佐助没有受伤的肩膀,力度也是出奇的重。


佐助心头来了气,恼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尽想些下流痞子的事?他除了咬我一口,就只想着如何杀我了。你觉得还能做什么?”他说罢便偏过脑袋,明显不愿再理会鸣人。


空气一时陷入死寂,鸣人紧盯着他苍白的侧脸,慢慢就恢复了冷静,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语气过重了。他松了手,埋下脑袋,压着火气一声不吭地继续替佐助包扎。在处理那些污血时,他残余的火气又一点点消了下去,化为满满的心疼。最后他在佐助肩上扎了个蝴蝶结,但佐助只顾着与他生气,连看都没看一眼。


“包扎好了。”


“……”


“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


“若是疼得厉害,还是叫羽之结御来看看吧。”


“……”


见佐助怎么都不理会自己,狐狸像做错事的孩子,瞄着他冷淡的脸色,只得悻悻地摸摸鼻子起身,道:“那你在此处休息,我……”


“我负着伤大老远来找你,你转头就走么?”


鸣人微愣,一回头,见佐助仍是低着脑袋,看着气鼓鼓的,但方才那话却很明显,俨然是“不要走”的意思。他一下笑了,想这人到底舍不得自己,连忙又回去挨着人坐下。


两人方才吵架的火气仿佛烟消雾散,佐助颇感疲乏,稍微歪了身子偎着他,只是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便觉得伤口的疼痛也淡化许多。


被主人扔在地上的白衣已经残破不堪,佐助这时瞥过榻上,见还有一件赤袍叠在枕边,又见鸣人身上是绣着金边云鹤的玄黑长袍,心中虽然不甘自己主动开口,但还是道:“你把衣裳脱了。”


鸣人一愣,直勾勾地盯着这人。佐助看出他心思,脸颊不争气地烫了几分,恼怒地解释:“你想哪儿去了?我衣上有血,先穿你的。”


鸣人干咳两声,把榻上那件红袍扯过来:“那换这身吧,这身是干净的。”


“红色太艳,我不喜欢。”


那每日都穿得像个和尚那般素就喜欢了?鸣人心里忍不住反驳,却还是顺着他,开始解自己的衣带。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他又低声嘀咕:“娇贵的小公子穿个衣裳还挑色,我从小就不挑,给什么穿什么……不过还是不穿最自在。”


“娇贵”二字让佐助埋着脑袋红了脸,恨不能掐死他。


衣衫摩挲的声响在夜间格外蛊人心神。即便被佐助命令背过身去,鸣人也只当耳旁风,始终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最后佐助只得强迫自己无视那赤裸裸的目光,一边烧着脸,一边别扭地换上那身衣物。


鸣人的衣裳对他而言宽大了些,他单手不好束衣带,正折腾衣带的时候,一双手就从背后伸出将他轻轻环住,然后又熟稔地替他系起腰带来。


佐助脸更烧了,僵着身子一动不动,任那双手在自己腰侧穿梭。鸣人系好衣带后便顺势将他抱在怀里,空气里的血味已经淡下去,眼看佐助苍白的脸色被红晕代替,他无声地笑了,却又为方才的吵嘴而后悔。他想着既是自己心尖尖上的人,便是生气,自己无论如何也该让着。方才那些话想来也是没趣,若要怪,也应怪那臭不要脸的黑狐狸才是。


不过,提到黑狐狸——


“你是如何避开他的?”


“没有避开。”


鸣人一愣:“你是说,他……”


“死了。”


“……”


“我猜他原本计划是截断你的后路,然后和天诸前后夹击。所幸那些白泽士兵长久作战已是万分疲倦,我提前在他们要经过的道上设了浮魇阵,轻而易举便束缚了他们……”


鸣人没了声音。沉默半晌,他才试探问:“谁教你的浮魇术?”


“有些东西记起来了,自然就会了。”佐助这时扭过头,定定地注视着那双蓝眼睛,深知看似平静的海面其实早已暗流翻涌。


他知道鸣人一直留恋着七百年前的光阴,所以先前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试探他是否恢复记忆。可出乎意料的是,这次鸣人没有对前世之事追问更多,只是将他抱得更紧。


他也明显有些倦了,强打着精神问鸣人:“你们明日何时出发?”


“今日我同天诸在西川交锋,虽然损了他一万左右的兵马,不过没能全数拿下。明鹩前日差人传信,让我引四路兵马做围攻,如今犬兵蛇兵虽然还未赶到,但我想明日就兵分两路直接包围白泽。”


“你太急了。如今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等。”


“我不想再等了。天诸并不把白泽放在眼里,事已至此他还要率领白泽与我对抗,应只是冲我而来,与五族之争倒没有多大关系了。如今追随他的白泽士兵仅剩七万,而我率领的狐兵有三万,黑鬄与毕婴从北过来,还有四万狐兵和三万鸑兵。明日他们正好能与我们在关山喉汇合,所以明日就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佐助一时陷入沉默。他想鸣人往日都能沉得住气,也深知行军作战最忌急躁不耐,如今这最后一战为何……


“明日我引兵北上,你就在此处歇脚。待我回来,我就带你去冥界。”


佐助一愣。


“伯魉是掌管六界生死之道的鬼君,他必定有办法补救你的生魄。如若不行,我便带你去混沌之界见阎帝,你说好么?”


佐助心中腾起复杂滋味,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终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所以今晚就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多想,一觉睡到明晚。等你一睁眼,我就回来了。”鸣人放低的声音有些沙哑,像轻浮的风吹在佐助敏感的耳根。见佐助迟迟没有动作,他认定这是默许,便低下头,一手又捏过佐助下颌。


帐外一番雪景,帐内已是另一番春色。


双唇快被磨得红肿时,佐助偏头避开鸣人灼热的气息,垂着脑袋将汗涔涔的额头偎着对方肩膀,整个人都软在他怀里。


“怎么了?”鸣人搂着他,见他神色恍惚便有些疑惑。


“我明日与你一起去。”


“不行。你伤口愈合太慢,眼下虽无大碍,但万一上了战场伤口又……”


“我不会出手,我也无力再出手了。但倘你沉不住性子,我在你身边也好提醒你。”


“我不会沉不住性子的。”


只是你以为罢了,佐助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他想沉稳如鼬也会有失策的时候,更何况是一见了天诸就两眼发红的鸣人。


可鸣人又笑了:“话虽如此,我现在就有些沉不住了,怎么办?”


佐助微愣,抬头便迎上他火热而深情的目光,拿他没办法,自己心口如水波荡漾,也是情难自已,最后只得红着脸,声音小得像蚊子:“那你仔细一些,别碰着我伤口……”


鸣人看着他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肩膀,情欲到底冷却下来,只将他轻搂入怀,又在他汗涔涔的额头上吻了吻:“逗你玩呢。睡吧,我陪着你。”


佐助却仰起头,湿漉漉的嘴唇主动在他喉结上咬了咬:“谁要你逗?”

 

一夜大雪绵绵,空谷堆银,山川成玉。


翌日天还未亮,狐兵已冒雪前行。关山喉作为白鹿原古战场的必经之路,关山两峡早已被白泽伏兵占据。鸣人早有预料,只绕开白泽伏兵,一路狐兵做西行,引出伏兵追击,而另一路狐兵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随后追上,与前路狐兵夹击。


不出半日,三万狐兵占领高地,便将七万白泽重重包围在古战场。


空中又有巨大火鸟一掠而过,鸑兵将近。


无垠的雪原上突然爆出震耳欲聋的杀喊声,狐兵齐齐鸣鼓示威,阵势逼人。白泽气势未竭,虽处劣势军阵也不见一丝紊乱,反是迅速摆出防守阵型,直面四面八方的狐兵。


这怒鼓冲天,旌旗逆风,战地肃杀之意翻涌,皑皑雪风更为严寒。


白泽阵营的最前方,天诸抬首望向远处山崖,崖上几匹马儿在那里驻足,为首者一袭红袍在雪中尤为突显。


鸣人骑在马上与他遥遥对望,左右分别是佐助、羽之结御,与他的太师。


狐兵已经停止高呼,四下寂然。羽之结御老远见着天诸一截空荡荡的衣袖在风中摆动,心中不自觉发出一声叹息。


想鸣人与天诸虽然并为妖神之首,但这持续数月的战役,论行军作战,天诸却是完全输了鸣人。且以天诸的性子,恐怕他并不关心这场战争到底谁胜谁负,倒是可怜了这些白泽士兵,自蒲耳死后便成了提线木偶。他又扫过天诸身边的几名白泽大将,并未寻到秦歧的身影,心中一时生疑。


“众位白泽将士——”太师洪亮的声音穿透大雪,散落在战场,“昔日白泽鸑鷟相挑,妖狐、妖狼、烛龙陆续卷入纷争,以致五族相交,兵戎相见,扰得妖界数月不得安宁。数日前吾主与先君于白鹿原南战场交锋,屡屡好言相劝却不得结果,最终失手误杀先君,吾主痛彻心扉。吾主悔思,人各有愿,岂能由一己私欲扰他人之身?先君与鸑君不和,一时冲动挑起战事,实乃大错。如今先君已故,胜负既定,再动干戈,实非吾主所愿。战事易挑,性命难保,还望诸君思量,事已至此,究竟是为何而战?是做他人兵刃,为他人所用,还是放下屠刀,留得一命归乡?吾主性仁,今日愿与白泽缔结和平协约,放众将士归乡。此战就此作罢,不知诸君意下如何?”


雪风在苍穹中呼啸而过,这番话听得不少白泽士兵面色微变,明显起了动摇之心。


空中传来火鸟的振翅声,毕婴冷笑出声:“这死狐狸,如今竟全是我与蒲耳的错了,他自个儿倒是撇得干干净净。”


天诸倒是笑了,招来身边一名将军,与他低语。


“放你娘的狗屁!”那将军突然就提高声音,怒斥声同样穿过茫茫大雪,传入每个士兵耳里,“杀了我们君主,还以误杀作借口?!劝降也这般假惺惺,九尾妖君若真有心求和,就把那几个人类交出来!”


“此事与人类有何相干?”太师问。


“与人类有何相干?”白将反问,“姜河一战宇智波佐助杀明石女帝,七连城之战宇智波鼬杀九傩妖君,这两个人类在妖界大开杀戒可谓是逞尽了威风,我们不少族人都死在他们手里!我们白泽四大镇国凶兽,如今除了守鹤下落不明,其余三个全都死在那两个叫宇智波带土和旗木卡卡西的人类手里——既要与我们谈和,那便将这几个人类交出来千刀万剐,至少让我们出了这口恶气!”


听到鼬的名字时佐助皱起眉,羽之结御低声道:“天诸故意的。他明知鸣人不会交出你,却还教那将军这样说。”


太师摇摇头,无奈地看向鸣人:“君上,老臣嘴笨,说不动他们。若是明鹩大人在……”


“不是你嘴笨,是他们脑子笨。”鸣人反而平静,眼风扫过战场,一瞬变得犀利,“既不愿降,那便战吧。”


“唳——”


鸑鷟尖锐的鸣声在上空回荡,空中瞬地掠过成千上万的火鸟,艳色蔽天烈烈如阳。巨大的火球开始朝地面砸去,战场上猛然腾起炽火尘埃,狐兵与鸑兵相继发动进攻。像猎物一样被围在正中的白泽士兵则竭力维持着防御阵型,一时间与狐兵陷入激烈的交锋之中。


毕婴俯视着下方鲜血横飞的战场,又瞥到西南山脚处隐隐的白光,料想应是白泽援兵,心中来了几分兴致:“还有援兵么?我去会会他们好了。明袖,回你家小狐狸身边去吧~”


他说罢便是一笑,脚下火鸟直朝西南山脚俯冲过去。后方两支鸑鷟立马跟上君主,一时卷起的妖风犹似一道在雪中燃烧的烈焰,在灰暗苍穹下竟比晚霞还要绚烂夺目。


明袖见他离开,也取出妖枪,从火鸟身上直接跃下。轰!群兵厮杀之中一道白光忽现,横扫千军势不可挡。六名冲锋的白泽大将一瞬人头落地,明袖高举长枪,枪锋直指之处妖风逼人,一人之力竟令百千敌兵怯而不前。


“那人是谁?”佐助远处观战,见着战场中一道来去自如、凛然如风的身影,心中不禁生出几分钦佩。


羽之结御同样盯着那道身影,向他解释:“这位便是被誉为妖界战神的明袖将军了。传闻他在战场上从未有过败绩,他的祖父正是狐界赫赫有名的明鹩先生。”


“结御先生倒是很了解嘛。”鸣人道。


“应当说他们早就名满天下了吧。”佐助想,“我幼时就读过明袖将军的列传,今日见着本人,才知百闻果真不如一见。”末了他又补充,“你能有这样的将臣,也是你的福气。”


鸣人哼哼,又忽然笑:“那你们人类记载的妖史中,又是如何写我的?”


“一只毫不讲理的泼皮狐狸,好色又无赖,五君垫底。”佐助答得认真极了。鸣人恼怒地瞪住他,正欲与他争辩,却听到一丝轻微的雷鸣。


一道黑雷以曲折姿态横空掠过——轰!四方高崖炸碎,狐兵来不及撤离就随碎石滚落山崖,转眼又被齐涌逼近的白泽包围。鸣人蹙起眉,佐助还未说什么,只听他一句“待在羽之结御身边”便不见他的踪影。


一道白光化成圆罩,将佐助与太师笼住。朝这边袭近的雷光全被羽之结御的结界弹开,转而却又冲上云霄击落大片鸑鷟。


太师往半空望去,只见空中黑雷盈盈如水,包裹着一个人影。


黑雷如乌浪奔卷过大地,秦歧在半空一闪,下一瞬已抵近正与白将交锋的明袖。明袖疾速避开,右肩银铠却还是被划出一道黑痕,黑雷顿时溜进铠甲下轰炸。他神色不改,忽略掉伤口的疼痛,只是冷静地盯住出现在白泽士兵中的秦歧。


而不远处鸣人与天诸已经正面交锋。


“可惜万物齐生与读心术无法同时使用。”羽之结御看着战场上的鸣人,不禁皱眉,“佐助,你试试用万物齐生将我和鸣人相连,然后我用读心术预判天诸的行动……”


“我眼下的灵力不足以再使用万物齐生了,而且天诸的行动你也无法预判。他和鸣人一样,因实力过强,所以攻击也是随心所欲,便是读心术也难读出他的下一步动作。”


轰炸不止的黑雷之中,红光与白光眨眼之间已是上百次激烈交锋。


空中「天视」忽又降临,云端星辰闪烁,那些猖狂的黑雷全都轰炸在了白泽身上,一片惨叫在白泽阵中传开。才将明袖击退的秦歧这时皱起眉,瞥向不远处激战的两道身影。


天诸虽是单手,如今应付鸣人却不见得吃力。直至一道尖锐的狐啸声响彻战场,天地骤暗如置深海囚笼,士兵们眼中出现了星辰之光。


为避开这道幻术,天诸不得不闭眼与鸣人交锋。两人一来一往战得激烈,谁都没有占优势,四周受波及的士兵却已倒了一大堆。


“你既有余力施展天视,那也应有余力再对付第二人吧。”


群妖之中秦歧稍稍挑眉,身影忽然消失。明袖一惊,还未跟上就被黑雷重重包围。


眼见一道黑雷落在鸣人与天诸之间,太师变了脸色。才避开天诸一击的鸣人回首便见这女人袭近,眼角飞出妖纹,妖力一瞬爆发将黑雷轰开。秦歧的残影消失在赤红妖力中,下一刹又化为惊雷之刃直刺他心脏。


鸣人丝毫不避,电光火石间直拧她手腕,只是还未将人甩开背后的天诸又攻近,他立刻避开天诸,然而擒住的手腕却在一瞬轰来万顷雷光,被黑雷击飞时他仿佛听到一声冷笑。


近处的狐兵都被这波黑雷轰开,地面硝烟滚滚,但烟雾消散后却没有鸣人的身影。


“幻术?”秦歧蹙眉。


“别来插手。”天诸不耐烦地瞥她一眼。


“那你去陪明袖玩,九尾归我。”


“你未免太自大了。”


“被他斩断一条胳膊的人可不是我。”秦歧冷笑,“你既不服,我们便来比比,看谁先拧下他一条尾巴。”她话音刚落,却不知身后一道血影已经挥出。


血刃穿透的仅是雷光残影,鸣人对秦歧出手的一刹天诸已将秦歧拉开。秦歧不耐地嘁了一声,一个瞬身又追上鸣人,与天诸两面夹击。三方又是一番激战。


“这不要脸的女人,就知道来阴的……!”眼见鸣人被秦歧缠住,对付天诸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太师气得破口大骂。什么臭不要脸的老女人,讨人厌的坏女人,全都骂了出来。


战场上三人交缠的身影清楚映在佐助眼底,他偏头,瞥到太师马背上的箭袋。


“你要做什么?”见佐助取过箭袋,羽之结御疑惑地问。


“掩护我。”


佐助只丢下这句话,便策马逼近崖边。黑雷在战场上隆隆作响,他紧盯那团雷光,抬手取箭时袖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转眼已挽弓如月,箭在弦端。


嗖!秦歧的瞳孔猛地紧缩,有什么呼啸擦着耳鬓飞过,划破空气,深深没入她身后的白泽士兵胸腔中。半空中飞扬着一缕被强势割断的黑发,寒冰蔓延咔咔作响,箭的寒气已将白泽士兵彻底冻结。


秦歧皱眉,看向远处山崖上的人影。长弓被淡蓝的灵力萦绕,雪光映着少年从容不迫的脸,他已抬手取出第二、第三、第四支箭。


“宇智波……”她眸色微沉,不冷不淡的声音里蕴着致命的寒。


一路白泽士兵立即涌出,化为双翼虎妖朝射箭者逼近。佐助并不看这些敌兵,他知道羽之结御就在他身后,这些虎妖压根过不了结域之神的结界。他再搭弓时三箭同弦,嗖然一阵声响,三只锐箭同时破空而出!


鸣人回身便见佐助在远处张弓拉弦,明显是在替他干扰秦歧。方才那三箭气势逼人,秦歧不得不后跃避开。三箭落地之时地面霍然升起缚杀术阵,但又因灵力稍显薄弱,直接被秦歧震开。


但是,箭头的神爆符却是不容忽视的——


嘭!地面倏而腾起连片轰炸,秦歧周身许多白泽士兵猝不及防就被炸飞。尘埃掩住了白泽士兵的视线,一时不得不化为妖身飞向空中,但这样很快就成了地面狐兵和空中鸑鷟的活靶子。混乱的妖力在半空持续轰炸,那一片的白泽士兵一时伤亡惨重。


脚下碎石成堆,三支箭已随灵力轰炸成灰。


秦歧蓦地握拳,额角暴起青筋……宇智波!


黑影忽然摇风而起,一道惊雷以苍龙捣海之势横掠半空直袭山崖!未料一道红光转瞬追近,凌厉霸道的妖力直破黑雷,光影交错间那妖指如出鞘之刃直接贯穿了黑雷主人的胸口——秦歧万没料到鸣人会放弃防御、背对天诸直追自己,被追上的瞬间她完全没能反应,只能怔怔看着突然从胸口破出的一只妖爪,随即神力溃散从半空直坠,狼狈地滚落在战场。


“秦歧女帝!”离得最近的白泽大将变了脸色,连忙奋力拨开两路狐兵朝她奔去。


妖指上残留的神血还在不断下滴,鸣人眼风如抹血的刀刃,扫过半跪在地、因重伤而面色全失的秦歧,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他回身准备迎击天诸,却不见天诸踪影。


四方杀伐声不断,风涌雪乱,战火飞扬。


他皱起眉,心头突然砰砰直跳,躁动不安。


一道白光降临在山崖,羽之结御的结界悄无声息地破开了。


“这是你送我的第三颗心脏。”


天诸的声音轻得像风,却还是穿过遥遥飞雪,每个字都清晰地落进鸣人耳里。他猛地回身,只看见天诸的神光落在佐助身后,四万年前血淋淋的梦魇再度冲进大脑,这一瞬他如坠冰渊,脑子里也是“嗡”的一片空白。


突然冒出的杀机令佐助怔住,回身便迎来一股凌厉逼人的杀机。


哧!鲜血飞溅,两个身体被天诸一手贯穿,而后直坠山崖。


“佐助!”


羽之结御一惊,来不及回神就被天诸一脚踢下山崖,一道神光随即轰下!


战场上碎石遍地,山崖附近的狐兵都被那道凛冽的神光轰开,一阵哀叫。佐助躺在石堆中,被贯穿的胸膛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四肢百骸都被神力碾压,叫他疼得几乎晕厥。尽管白泽士兵的杀喊声越发逼近,他却无力起身,只能浑浑噩噩闭上眼,料想这次应是躲不过了。


“唔……!”


温热的血忽然滴在脸上,佐助猛地睁眼,只看到天照凌乱的长发和血色尽失的脸,嘴角鲜血映着背后遥不可及的雪空无比刺眼。


“天照……”他错愕地看着这个将双手撑在他脑袋两侧、方才替他承受了天诸全力一击的式神,又是一滴血落在他轻颤的眼睫上。


天照终是闭上眼,化为小金乌倒在主人身边。


“看来还有一口气啊。”


天诸的声音从头顶清楚地传来。佐助望着黯淡的雪空,连拳头也无力握起。这样一副残损不堪的躯体,就算能够站起来也无法继续战斗了。胸口因疼痛而起伏不定,他轻轻吸了一口气,闭眼的一瞬脑里闪过太多画面,并未见着一道蓝光从上空掠过。


一道微不可闻的剑鸣在空气中散开,天诸一怔。


佐助周身忽然腾起一道凛冽的蓝色结界,直将所有逼近的白泽士兵全部弹开。又有炽炎在结界周围蹿起,天地间风倾云动,那烈火越燃越猛,最后在狂风之中翻如深海惊浪,眨眼便以燎原之势覆没整个战场!


蓝色结界与火势同时逼近,天诸皱眉,正要避开却见那烈烈火色之后杀出一道凶猛影子。火浪之中狐妖瞬闪,穿云破空的一掌直朝他拍来!


他闪避不及,竟被九尾妖狐的妖爪直破胸膛。坠地之际他猛又翻身跃起,躲过狐妖紧跟而来的一击!


九尾狐发出震破苍穹的咆哮,猩红的妖瞳俨如虎狼残暴,已被最为原始的兽性主宰。那道蓝光越过狐身,只一瞬就在天诸周身划出束缚结界。天诸脸色一变,未料前后都有敌手,还未反击又迎来震耳欲聋的呼啸,灼热逼人的妖力冲击令他视界眩晕,他强忍住喉间翻涌的腥味,双手交合,神力猛然间膨胀——


聚天地清光,敛万物灵辉,白光化成的巨刃一刹挥斩半空,空气中发出震耳的呜鸣!却不料狐妖不躲也不避,直迎巨刃逼近。天诸狼狈地抬首,眼底掠过一瞬的错愕。


「神音术」,破!


「神器术」,破!


「神魇术」,破!


天地变色,山摇海倾,纵横逼人的妖力强破三道神术,天诸始料未及,转眼就被鲜血淋漓的狐爪压住!九尾一脚猛然踩下,地表顿时四分五裂,妖力所及之处百川崩震,万峦轰塌,脚下白泽尸骨也在一瞬灰飞烟灭!


战场士兵闻声心惊,无一不脊梁发软。


身着青蓝华袍的男人这才慢悠悠现身,手握长剑,走近狐妖。天诸已无动静,他本意是想查看天诸是否死亡,未料一接近就被妖狐盯上。


那九条狐尾卷扫过空中残云,如烈火焚空将天际染红,受了重伤的狐爪下还死死压着天诸残破的身躯。即便已经击倒敌人,仍有杀戮之意不受控地从那双暴戾的妖瞳中流出。


蓝衣人立刻停下脚步。那是极其危险的目光,堪比已经失控的野兽,随时都可能冲过来将他咬杀。


混乱之中白泽和狐兵均被突然冒出的炽火卷退,但这火显然不是鸑鷟的妖火。火浪中又有另一道踉跄的身影,羽之结御有些狼狈地赶到佐助身边,见佐助无声地躺在碎石堆中时浑身血液都在发冷。


他慌乱地将佐助扶起靠在自己怀里,心中的后悔和自责几乎将他眼眶逼红。他没有料到天诸的袭击会来得那般悄无声息,回过神时天照和佐助都被击落山崖。而眼下战场上似乎又多了两路援兵,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


“佐助,佐助?”


“没事……”


佐助听到一个发颤的声音,并未睁眼,只是低低出声示意对方不用担心。战场上火光冲天,硝烟浓烈,羽之结御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将人紧紧抱住。腰间这时传来一阵薄弱的温热感,他这才留意到天照化成的小金乌也已经奄奄一息。


“喂……!”


一声咆哮传来,羽之结御连忙抬头,见不远处剑光血影闪过,蓝衣人正连连后跃避开狐妖疯狂的攻击,狐妖像彻底失了理智。


“鸣人……”羽之结御愣住,那人明显是来帮他们对付天诸的,“鸣人,快住手!他不是敌人!”


“吼——”


“该死……”蓝衣人眸光一冷,已经按住腰间剑鞘。


正好明袖瞬身赶来,立刻挡在蓝衣人身前,对眼前已经失控的狐妖高声道:“君上,请住手!”


太师见蓝衣人拔剑,生怕鸣人受伤,也急忙跑过去:“神君请留手!”他话未说完又听得狐妖一声猛烈咆哮,蓝衣人和明袖都被震飞。


狐妖双目狰狞,下一瞬就张开血盆大口。


太师脸色一变再变,一口气差点堵在喉咙:“君上!不要伤了友人!”


“鸣人……”


一声极轻极低的呼唤忽然传入九尾妖狐的耳中,猛袭向蓝衣人的妖爪顿时僵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去。蓝衣人仍是皱着眉,紧握着剑柄不敢有一丝松懈。


但见狐妖眼中猩红渐褪,随即“嘭”的一声响,巨大的妖躯在尘埃中消失,鸣人踉跄一步半跪在地。明袖连忙扶住他,见他衣衫残破不堪,脸色犹似丢了魂般苍白虚弱,心中万分担忧:“君上……”


“呼……”蓝衣人终于松了口气。


蓝璧无瑕,浴火成灰,必是眼前这般光景了。


羽之结御惊讶地望着战场上还在蔓延的火势,又回想起方才的蓝色结界。那结界竟能抵挡天诸,蓝衣人的神力明显已在天诸之上。可这人并非诸神九帝……他是谁?一只小小的火球这时从火光中蹦出,落在蓝衣人的肩头。


火球睁开一双圆溜溜的红眼睛,羽之结御远远看见,心中猛地一震。


“你是……豪火球?”鸣人抬头也是一震。


“错!小爷早已改名换姓,如今名为豪火灭却!”


鸣人的诧异已经溢于言表。不会有错,这家伙确实是七百年前那只佐助怎么都养不成人形的豪火球。为何它会出现在这里?鸣人猛地皱眉,审视的目光又落在那位神秘的蓝衣人身上。


仔细打量一番,才发现这人生得剑眉星目,五官清俊,青丝高束如揽流风,长身玉立颇具神君风采。那宽大袖袍上绣有繁复的勾玉花纹,配着金丝勾出的八岐大蛇,只不过这大蛇并无几分威武,反是狼狈地躲在绛红云团之中。


鸣人大概猜到这人身份了,曾经斩杀过八岐大蛇的神君……须佐之男。与天照、月读一样,同为上古神界的古老神明。


“妖君方才可真是吓了我一跳呢。”须佐之男冲鸣人调侃地一笑,却不失温尔儒雅。他又瞥及躺在碎石中的天诸,一面收剑一面走过去,“他死了么?”


然而他还未走近,大地突然洇开一层淡淡绿芜。灵润盎然的绿光破土而生,犹似春季万物复苏,豪火球的火焰也渐渐被这绿意淹没。


须佐之男蹙眉,才收回的剑又拔了出来,凌厉的眼风扫过战场:“谁?!”


数万残兵倒在战场上,全因这绿光而苏醒,仿佛迎来一场生命之雨。


众人惊愕之余,空中传来振翅声,只见一只彩色神鸟乘风而来。青衣女子腾云落地,身姿翩翩婉婉,仿若惊鸿游龙。她来时一双清灵美目含风卷云,缓缓扫视着战场,眼中柔情仿佛能消融所有战火硝烟。


四方伤兵多数躺倒在地,即使能站起,也在见到这女子时为之一震,这般仙姿神采出现在战场,犹如污潭中倒映出一束绚丽清新的光,倒令他们不忍再拿起兵器。


唯独远处的秦歧捂住血流不止的肩膀,惊愕地看向这边,又踉跄着几步走近。


“青槲……”


“哟,青槲女君也来了。”毕婴不知何时出现在鸣人背后,一眼瞥过地上昏迷不醒的天诸,低声笑道,“小狐狸,你又赢了。”


眼见秦歧被青槲的绿色神息包裹,伤口开始愈合,羽之结御神色一变:“青槲,你是想助纣为虐吗?!”


青槲一愣:“结御哥哥……”


羽之结御冷下脸:“你可清楚你姐姐做了什么?!”


“我……”


“青槲,别与他啰嗦。”秦歧冷冷出声,“先用你的神术治愈天诸。”


“我暂时还不能治愈天诸大人。”


“你……”


“姐姐,请停手吧。”青槲忽然提高声音,望向秦歧时眼中满是恳求之意,“我知道你来妖界的原因,也知道你是为我卷入了这场纷争,都是我的错——七百年前我在人界留了四十七年,并非是为那位大人困住,而是我自愿的。所以请你停手吧。”


秦歧一愣,随即皱眉:“你说什么?”


“看来今儿又有一出好戏了。”毕婴笑了。眼看鸑兵已全数抵近,黑鬄的六万狐兵也正陆续跟进,数万将士重新包围战场,如今胜负已定,白泽再无反击余地。他抬手,示意众将先别急着进攻,而后又瞥向秦歧:“今日我倒想听你这泼妇理一理,天诸与小狐狸有仇,他死在小狐狸手下是咎由自取,而你到底有何理由插手妖界之争?插手也就罢了,身为诸神九帝排位第二的女君,却还处处与宇智波家族的人类为敌,也未免太失神君风度,令人发笑。”


秦歧冷冷瞪住毕婴,沉声道:“七百年前宇智波的先祖将青槲困在人界,这是我与宇智波的私怨——今日九尾护着宇智波,自然便是与我为敌!”


“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青槲急忙道,“我说过了,七百年前我是自愿留在人界的。而且那位大人的姓名也与宇智波无关,他叫千手柱间。”


千手柱间?羽之结御一愣,青梅谷的千手柱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本是我的错。”青槲终是迟疑地开口,“七百年前因混沌之界的亡灵气息泄出,人间连年发生瘟疫,我在神界得知此事,便想助人类渡过这一劫难。生老病死,是凡人最惧之事,我既为生命神女,自然不能弃世人不顾。所以那时我准备了很多灵药,想要长留人界,帮助人类抵御瘟疾。”


秦歧忽地回想起什么,皱起眉:“这便是你那时背着我跑去私见红颜的缘由?”


“红颜哥哥的医术在整个三界都是最厉害的,我本想请他帮忙,可惜他不久就要渡劫,我也不好勉强他。但他赞许我的做法,所以允许我随意出入他的药灵宫采摘灵药。后来我带着那些灵药到了人界,第一处地方就是一个叫青梅村的小村庄。我第一次接触人类,未曾想过人类如此淳朴善良,最初我以流浪人的身份经过村庄,那里的村民都愿意收留我,照顾我,待我如同家人,这就更加坚定了我要救治他们的决心。所以瘟疫蔓延至这一带时,我开始用我的神术替他们治病。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另一个替村民们看病的人类……”


青槲的眼神忽然变得充满敬意,又仿佛陷入悠远的回忆。


“千手柱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类——强大,温柔,仁慈,刚强。他有着不亚于诸神九帝的深厚灵力,被他治好的村民也远远超过我所救治的村民。那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类产生了好奇之心。连续几日的观察之后,我偷偷跟着他回到他的家里,才知晓他是一个阴阳师,而他的式神都是树精。这些树精的妖力滋养着一方土地,受他庇佑,这一带的小村庄从来没有遭遇过干旱或者暴雨。没过多久,我们就在村民的介绍下认识了对方。我很高兴,因为柱间大人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因志同道合,我便与他缔结了契约,助他一臂之力,跟随他四处为村民看病。”


“你竟与一个人类缔结了契约?!”秦歧面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看着妹妹。


毕婴发出了看戏的嗤笑,悠哉悠哉地啧啧两声。青槲自然听得出秦歧语气里的愠意,反是坦然与她对视,道:“这也是回神界后我从来不愿与姐姐提起这件事的原因。我知道姐姐素来瞧不起人类,如若知道我与一个人类缔结了契约,依姐姐的性子,必然不会放过那个人类。但我是真心尊敬柱间大人,并且,与柱间大人相处的日子也很快乐。”


“那为何神界都在传你被姓宇智波的困住了?连妖界都有七八个不同版本的故事传说——关于你是不是被一个叫宇智波的男人勾走了魂~”


这说法令秦歧一眼怒瞪过去,毕婴只是笑,对她的怒视视而不见。


“不是这样的。”青槲垂下眉,眼底划过一瞬的黯淡,“或许对柱间大人而言,我们只是萍水之交。但对我而言,柱间大人虽是人类,却是远超于神明的存在。我以为,这样一位刚强又慈爱的神明应是无人能与他相提并论的……直到斑大人的出现。”


“你是说,宇智波斑?”羽之结御又是一愣。


“是。”青槲点头,“与柱间大人相比,斑大人的脾气要更难接近一些。斑大人同样强大,却总像风一样来去无踪。柱间大人对我说,他与斑大人相识不过十载,两人的情谊却已经甚于忘年之交。我以式神的身份在柱间大人身边留了三年,这三年间斑大人来过青梅谷五次。每次他来,柱间大人都要把自己的青梅酒拿出来,还会做一桌好菜,然后两人喝得大醉,一起倒在青梅树下酣睡到天明。偶尔会有松花煮酒,偶尔又是春水煎茶,总而言之,只要斑大人一来,柱间大人就会为他准备很多平日里我都见不到的东西……他很珍视斑大人,我能感受到这种心情。”


“等等,你说你以式神的身份在千手柱间身边待了三年?”羽之结御不禁疑惑,“可你明明在人界待了几十年……”


“因为后来的几十年,我都没有再以式神的身份留在柱间大人身边。柱间大人在三十一岁那年就仙逝了。”


鸣人闻言一怔。骗人,这绝不可能。他曾和佐助一同到青梅谷见过千手柱间,那时的千手柱间无论怎么看都是已经上了四十岁的男人,这个男人怎么可能才三十出头就……


“他是因耗灵过度而死的。”


青槲忽就掉下泪来,眸里盈着淡淡水光,令人动容。


“持续数月,我与他走遍二十七个小村庄,为救治那些身染疫病的村民,柱间大人不分昼夜地为村民看病,最终累倒了……我们回到青梅谷时,扉间大人和板间大人还在外地云游除妖,他们并不知情。我虽是生命神女,却无法救治柱间大人的竭灵症,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我以为柱间大人会很痛苦,因为人类都会惧怕死亡。但柱间大人却很平静,那一日他还是吩咐我,应当替哪株花松土了,应当替哪棵小树理枝了……我很难过,因为他始终都在微笑。我以为我们就会这样安然度过最后一日,但到了夜里,柱间大人突然没有那么安心了……他突然提到斑大人,说斑大人像风一样自由,但也像风一样没有落脚之处。他说他好像有点放不下了,他是斑大人唯一的朋友,若就这样离开,以后谁陪斑大人饮酒,斑大人也必定喝不惯他人酿的酒……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知道柱间大人很痛苦。”


“我能够感受到柱间大人在那一刻对尘世的眷恋,他本是坦然,可因为斑大人,他动摇了。我无法忽略柱间大人的心愿,所以,”青槲顿了顿,再次迎上须佐之男的目光时,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柱间大人死后,我便化为神灵潜入他的身体……代替他,又活了四十七年。”


此话一出,鸣人和羽之结御都震住了。也即是说,那日他们在青梅谷见到的千手柱间,早已不是真正的千手柱间,而是青槲?!


“荒谬!”秦歧勃然怒道,“凡人生死自有天理,岂能由你擅自干涉他人的命理?!”


“我知道这是错的,可我不想让柱间大人难过!我从未这样尊敬一个人,他教会我许多神界没有的东西,待我如家人,我又怎么忍心就这样让他离开人世?我猜想,也许只有我替柱间大人好好照顾斑大人,柱间大人的亡灵才能安心——所以这四十七年来,我一直留在柱间大人的身体里,按照他的模样去活,照顾青梅谷中的花草树木,和扉间大人、板间大人成为真正的家人,替附近村民看病,偶尔也外出除妖……然后每隔三五月都要酿上一坛青梅酒,等着斑大人的到来。没有人察觉到柱间大人死去的事实,我与柱间大人相处了三年,对他的一举一动早已熟透于心,就算是斑大人,也没有看出我的破绽。”


秦歧蓦地握紧拳头,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但柱间大人仙逝后的第二年,”青槲沙哑着声音,眼底全是悲伤,“从春到秋,从夏到冬,斑大人再也没有来过青梅谷。我想他应是在路上耽搁了时间,便将那年早早酿好的青梅酒收起来,可是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我又在人界待了四十七年,板间大人死在妖怪手中,扉间大人也自然地老去,可斑大人再没有出现过。我们多年未见,他没有半点音讯。我终于明白,也许他已经在地下与柱间大人相见了。后来我回到神界,对自己在人界留了四十七年的事情只字不提,只为两位大人的故土不被外人打扰。但我万万没想到,数月前妖界之争爆发,我却突然感知到斑大人的气息……”


羽之结御愕然:“你是说,宇智波斑还没死?!”


毕婴也眯缝起眼:“所以你才跑到妖界来了?倘若宇智波斑没死,那岂不是活了七百年?可他只是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有这么长的寿命?还是说他已经成神或者成妖了?”


“我家主人就知道你们会这样想,”豪火球轻蔑地冷哼一声,“我只告诉你们,不是仅有妖神才能长生,人类也可以。”


这一番话令众人哑口无言。青槲却是疾步上前,满怀恳求看着须佐之男:“我知道斑大人还活着,求两位大人让我见斑大人一面!”


“青槲……”秦歧已经看不懂自己的妹妹了,“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但我是真心尊敬那两位大人,并且为我的欺瞒,我想请求斑大人的原谅。姐姐你生来神力高强,轻而易举便被众神列位于诸神九帝第二,别说凡人能入你的眼,恐怕妖尊五君和诸神九帝里,也没有几个是你看得上的。所以你永远都不会明白,那种发自内心尊崇一个人的心情。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事你都不会过问我的感受,只知道我的一举一动都不能有失天神的体面……”


秦歧被她说得喉咙一卡,想要说什么却又像被什么堵住。


“所以你也从来不会过问我在人界那几十年过得如何,是好还是坏。你只想知道我为何会留在一个在你眼里看来压根不能与天神身份相配的地方。”


“我没有……”秦歧明显因妹妹这番话而有些不知所措。


青槲不再与她多说,转眼又盯住须佐之男和豪火球,再次恳求道:“两位大人……”须佐之男却是摇头,直接截断她的话:“青槲女君,七百年前的事情我家主人早就知道了。”


青槲一怔:“你说什么?!”


“柱间大人死的那一夜他就已经清楚了,只是没有点破而已。所以女君不必为此自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主人也不愿任何人去扰他清静。”


“怎么可能,我……”


“我们家主人还说了,今日我们实则救佐助,但明面上还得装作路过的样子!”


“你这家伙,”须佐之男瞥过肩头的火球一眼,“是想被杀吧。”


羽之结御低头,见怀里的佐助这时睁开了眼。豪火球似乎也有所感应地回过头来,还冲少年眨了眨眼。


佐助才想起七百年前这只无论怎么养都无法化形的小火妖,如今竟已这般强大了么?它到底吃了斑多少灵力啊,不过好像还是无法化形。


“等等,二位神君……!”眼见须佐之男背身离开,青槲连忙追上去。


“主人说了,无缘便是无缘,有缘自会再会。”须佐之男只朝她摆摆手,又轻轻瞥向佐助,微笑着告别,“佐助,你也是。”他说罢便化为一道蓝光,与豪火球一同消失不见。


来如风去也如风,佐助想这两个式神倒是随了斑的性子。


青槲彻底愣住了。为何会这样?她明明只是想见斑一面请求他的原谅啊……眼泪再次猝不及防地落下,然而四面八方忽然传来堪比天雷的鸣鼓声,她连忙抬首,才发现这片战场已被狐兵与鸑兵包围。


尸曝砂砾,血味滔天,战场再次翻涌起肃杀之意。


毕婴看戏般的好笑目光落在青槲身上,为方才这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戏码啧啧两声,又提醒她:“青槲小仙女,此战与你无关。倘你是为宇智波斑而来,如今也可以离开了。”


“等等……!”青槲慌乱地扫过这些士兵,连忙起身。秦歧与天诸都被重重包围,天诸昏迷不醒,秦歧重伤在身,无论怎么看,眼下形势他们都是插翅难飞了。更别说强者还有九尾,毕婴,羽之结御等人都在此处。


如今战局显而易见,是白泽输了。


“九尾妖君——”青槲叫住鸣人,柔软的眼神充满恳求,“我知妖君非残暴之人,此战本因蒲耳为争夺妖界霸主之位而起,只是如今蒲耳已死,九傩与明石女帝也双双身亡,狐族鸑鷟既准备与白泽签订战败协议,必定不会屠戮降兵。既然如此,可不可以……”


“不可以。”毕婴截断她的话。


“可是,妖君既愿与白泽谈和,必是不愿伤及更多性命,使得世间生灵涂炭……”


“世间早已生灵涂炭了,”鸣人冷淡道,“这其中也有你姐姐的一份功劳。”


“你只是想让我们放过你姐姐吧?”毕婴摇着折扇,无奈地啧啧两声,“毕竟,本君如今最想收拾的人就是她与天诸了。”


秦歧因伤势狼狈,再也拿不出往昔凛冽气势,此刻听他的话皱起了眉,只强硬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青槲闻言,连忙挡在她身前,目光越过毕婴急切地看向鸣人:“死者已矣,既然胜败已定,又何必再添伤亡?青槲愿倾尽神力为狐鸑伤兵疗伤,并与狐鸑两族签下万年为仆的契约。恳请妖君收手,青槲以命起誓,日后绝不会再让神界干涉妖界纷争。”


“小丫头,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毕婴的声音陡然一冷,狭长凤眼里逼出犀利的光,“死者已矣?本君的孩子有多少战死沙场,又有多少是死在你姐姐手上?岂是由你一句死者已矣就能抵消?!你以为凭你的神力能够救回多少条性命?你又让本君如何面对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兵?!”


“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理,也知道自己并没有立场做出这样的请求。可如今的神界与妖界一样,早已不如几百万年前那般太平。神族之间时有斗争发生,若日后又有战争爆发,神界多方势力仍然需要我姐姐和天诸大人来牵制。倘非如此,神界之灾,必定也会波及到妖界与人界……所以青槲恳求二位妖君,放过姐姐和天诸大人,既是为神界,也是为妖界。”


她说着,忽就扑通一声跪下,直面毕婴,直面战场,直面这死去的数万将士。


看着妹妹背影的秦歧一言不发,却是咬紧唇,眼底渐渐有了悔恨的水光。


这番话听得毕婴怒火冲天,正想开骂,忽然听到羽之结御发抖的声音:“佐助……?”


鸣人一怔,连忙回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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