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别放屁股道具)

我视他的骄傲如珍宝。

阴阳22

*阴阳师架空设定,偏神魔风

*妖君鸣x人类佐,有年龄差

*人物ooc,原创角色多,私设如山,请注意避雷


22


子夜将近。姜河一带的山脚下,火光游移明灭不定。


马蹄声时不时在营中响起,那是前往燕返泽的士兵。为防敌人还有第二波伏兵,明鹩下令一部分士兵留守姜河,其余士兵则返回燕返泽驻守。两地形成犄角之势,届时若有敌袭,也能相互通报与支援。


今夜连风声都是静悄悄的。千鸟坐在树上,把脚踝上的小铃铛摇得叮当作响。她看着下方士兵们来来往往只觉得无趣,这会儿没有人陪她玩,她只能对着星星思念帕克。佐助这几日心情很差,她知道缘由,所以绝不敢去打扰他。其他人呢,天照总是看都不看她一眼,麒麟又是个一言不合就暴力相待的混蛋,更别提万蛇那个一棒子下去声都不会吭的闷瓜儿……猫又虽然是个可爱的男孩子,但人家说了“千鸟姐姐我要独自修炼”呐,言下之意就是请你别打扰我。啊,还有唯一一个和她同为女孩子的鹰姬,大概因为是鹰族女王,所以性子十分桀骜不驯,对人也异常冷淡。


这点倒让千鸟十分不乐意。鹰族女王有什么了不起的,哼,她可是凤凰!货真价实的凤凰!只是长得有点像蓝歌鸲罢了!


“千鸟?”


一道白光闪现在树下,千鸟一吓,猝不及防就从树上滚落,正好被下面那人温柔地接住。


“结御先生?!”


明鹩和迪达拉就在近处帐门下商议辎重部队的安排,听到千鸟这一喊,都转过头来。因狐鸑与人类结盟,那么人类的盟友自然也是狐鷟的盟友。只不过,这位姗姗来迟的盟友让迪达拉很是不爽。


“这家伙早不来晚不来,打完了他就来了。真让人不爽,嗯。”


“迪达拉大人和结域上神有什么过节么?”明鹩笑问。


迪达拉翻了个白眼。实际上,他只是单纯的有厌神情结。“等等,”他忽然敏感地皱眉,“那家伙不是一个人来的。”


“千鸟,佐助在哪里?”


“在那边呢。”


千鸟伸出手往河边指,脑袋却没有转动,眼睛好奇地看着羽之结御身后的那位男子。


男子风神清隽,容仪俊爽,眉心烙有三点朱砂红,衬着那双桃花眼极显美艳,却又全无轻佻浮薄之气。那眼睛是稍显暗淡的金色,仿佛黑夜中安静的星火,因过于深邃平静反而叫人不敢妄自揣测。他身着羽白色长衣,外罩水色碧纹纱袍,气质端庄持重颇有神君风范,即便站在羽之结御身后,也毫不逊色。


夜晚的姜河很是宁静,水中流月轻淌,河面吹来的风一遍遍荡过岸边茂密的青草,将湿润的清香拂向军营。羽之结御沿着堤岸走,好一会儿,终于看见那个掩在草丛里的背影。


“佐助?”


佐助闻声回头,微微发红的眼眶清楚地落入羽之结御的眼里。他心底一沉,沉默片刻后也只能低声劝慰:“战场不适合哀悼,人死也不能复生。你若希望你母亲走得安心,接下来就得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结御先生。”佐助垂下眉,声音也低低的,“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好,那我一会儿再来寻你。只是河边风大,你要小心着凉。”


红颜远远的立在河岸上,见羽之结御才走过去,没一会儿又回来了。他有些不解,目光落定到那坐在河边的少年身上,很快便是一愣。


狐族暗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后,红颜没有回头,只道:“你不用时刻跟着我。我既允诺了你会随你去见九尾妖君,自然就不会违背约定。只是我答应结域上神在先,必得先去看了他友人的一双眼睛才行。你可以先回妖君身边,届时我自会登门拜访。”


“神君所言在理。只是君上令我与神君一同回去,我不能擅自违令。”见羽之结御走近,暗侍又隐去身影,红颜无奈地轻叹口气。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被方才那丫头吵得头疼。”


“她人呢?”


“她拿了我的瑶玉尺以为是什么厉害的神器,嚷嚷要去找谁打架,我就将计把她骗走了。”红颜无可奈何地笑笑,又问,“那位便是你的朋友?”


“是。不过恐怕要多耽搁你一两日时间了。”羽之结御轻叹口气,“他不久前才失去一位挚亲。这会儿和他说眼睛的事情,恐怕他也听不进去。”


“你叫我来,仅是为看他的眼睛那么简单么?”


“什么意思?”


红颜又望向佐助,眼神之中已透出几分犀利:“他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类。他的命格是残缺的,生魄已经离体,生命力远远低于普通人。” 

 

夜里空气微凉,风声如流水作响,送来一阵阵参差不齐的蛙鸣。


佐助把脑袋埋在臂弯里,另一只脚垂在岸边。隐隐发光的水波从脚下涌过,有沁骨的寒意顺势爬了上来,他却像毫无察觉。


冷风这时贴着衣襟蹿进脖子里,青草淡淡的清香也扑了过来。他鼻子一酸……这种清淡而又温柔的味道,实在太过熟悉了。


「怎么说呢,妈妈我啊,原本是想成为一名药师来着。」


「但是既然选择嫁给爸爸,就不得不为了帮他而稍微转变一下自己的角色。虽然这样说,我觉得巫女其实也很不错啦,尽管我也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巫女。」


「别露出这种气呼呼的表情嘛,佐助是不是在偏心妈妈呢?真可爱~这并不是说我为了爸爸而忽略了自己的意愿。我只是觉得,当爸爸需要我的时候,我必须有为他做点什么的能力。而当我需要他的时候,他也能及时地出现在我身边。」


「总而言之,遇到你爸爸,是一件值得妈妈开心一辈子的事情喔。」


「啊不过,佐助要是把这句话说给爸爸听的话,那就是不可爱的坏孩子,知道吗?」


手心里的杏花已经握到发热,佐助松开五指,那枚杏花便顺势从指缝间飞了出去。对了,他当时是怎么回答母亲来着……是乖乖地任母亲揉捏着脸蛋吗?不过他记得坐在一旁的鼬很温柔地笑着做出了承诺——


「绝对不会告诉父亲大人的……因为这样的心意,应该由母亲大人自己去传达。」


「啊真是的,鼬你一点都不像个九岁的小孩子。妈妈怀着你的时候明明吃了不少可爱的甜糕,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可爱呢?」


回想起母亲那无奈托腮的模样,佐助发现自己竟然笑了出来。他真庆幸母亲没有在怀他的时候吃甜糕,那种甜腻腻的味道对兄长而言是人间美味,对他而言却是很恐怖的。


妖河的寒气非人类之躯能够承受,佐助挺了挺有些发红的鼻子,将心绪收整了,便准备回军营。只是起身之时,他察觉本应在风中摇得簌簌作响的青草忽然停止了晃动。


不知何时,四周陷入了令人心惊的阒寂。


“小~佐~助~”


恶寒一瞬爬上后背,佐助霍然回身,一个手刀朝后挥去。他明显感到有什么东西被自己的指尖割破,但手腕却被人以生硬的力道截住了。


“怎么,一见面就要和我打情骂俏?”


对方口吻半是好奇半是调侃,佐助一愣,继而皱眉:“……鸣人?!”


“是我。”鸣人看着草丛中被这人劈成两半的草叶,有些奇怪地挑眉,“看把你吓的,我有这么可怕吗?还是说你以为背后有鬼?”


见对方额角已经渗出冷汗,他抬起袖子想要表示一下温柔,没想到佐助一下从草丛中起身。


“佐助?”


“别吵。”


「万物齐生」的范围一瞬扩至整个姜河领域,佐助屏息凝神,甚至把术式范围持续往更远的地方延伸。


鸣人只当他警惕心过重,哼笑一声,摘了根青草叼嘴里就在草丛里躺下了。没一会儿,佐助回来了,脸色并不好看甚至有些发白。


“怎么,捉到那只鬼了吗?”鸣人笑问。


“没有。”佐助觉得奇怪。方才那绝对是黑鸣人的气息错不了,但在他转身攻击的时候却变成了鸣人,也即是说,在黑鸣人想要袭击他的时候恰好鸣人来了,然后黑鸣人选择了避开鸣人?可方才一瞬那么近的距离,鸣人不可能察觉不到黑鸣人的存在……


“你难道没察觉到一股和你十分相近的妖息么?就在你来的时候。”


“嗯,你确定不是你想我想得出现幻觉了?”


不理会鸣人的调侃,佐助又独自陷入沉思。十年前他和卡卡西都把黑鸣人认定为太阴妖狐,一厢情愿地认为这妖怪会故意变成身边熟人的模样,可如今他才意识到,也许他们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长相一样,妖息也一样,这两者之间不可能没有一点联系。


如果说模样可以用幻术伪装,但妖息是绝对无法伪装的。一只妖怪的妖息由妖力形成,妖力是怎样的,妖息便是怎样的。而在整个妖界,妖力能与鸣人相提并论的妖怪恐怕不会超过五个,更何况黑鸣人的妖息还和鸣人如出一辙……


这件事不能再瞒着鸣人了。本以为黑鸣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可眼下不知为何,佐助总有种预感,黑鸣人也会对鸣人不利……可是,倘要将事情向鸣人彻底解释清楚,恐怕就不得不把十年前沙耶村一战的每个细节都说给鸣人听。想到这里他就叹口气,决定还是先问点什么。


“鸣人,你有没有亲哥哥?或者弟弟?”


“凡是认真读过妖册的阴阳师都会知道,九尾狐的传承从来都是一代一位。你的书是读到帕克肚子里去了?”


“那你有没有长得很像的堂兄弟这类的?”


“妙木山的蛤蟆王是我表哥,就这一个。”


“蛤蟆???”佐助一脸懵的表情把鸣人逗乐了。


“啧啧,费尽心思打听我的亲人,难不成是准备上门提亲?”狐狸开始臭美了,“哎呀,生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真是一种罪过,没想到二爷小小年纪就对人家动了这样的歹心,人家可怎么承受得……”


“谁对你动歹心了?!”佐助胡乱扯住狐狸的厚脸皮,模样像只被人捏了尾巴的猫咪,正经事也统统抛到脑后。


鸣人任他揪着自己的脸,只一本正经地摸着下巴审视他:“你敢发誓你从来没有偷偷地想过我?就算这十年间我从未去找你,你也一点都没想过?”


“从来没有!你少自以为……”


“你外出修炼的时候随便遇到只狐狸都会想到我。”


“我从来没有遇到狐狸。”


“你听到其他阴阳师谈论九尾的时候,会下意识地集中注意力。”


“我从来不听别人谈论九尾。”


“你八岁生日那天独自一人跑到观星洞里呆了一整夜。”


“你胡说!我明明只呆了一会儿就走了,你……”


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不得了的话,佐助喉咙一卡,很快脸皮就烧得滚烫,连揪着狐狸脸皮的手也变得不知所措。


鸣人也愣了,没想到随口胡扯的话竟然会引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他无声地勾起唇,在佐助要松手的时候一把扼住佐助的手腕,然后看着少年别扭地偏过脑袋,有可爱的酡红从那白皙脸颊上一路蔓延到小巧的耳垂。


“放手。”


就连这一句警告,都显得其主人有些心虚。可鸣人偏不放,偏就握着他手腕将他拉近,偏就暧昧地凑近他的脸,眼睛也直勾勾盯着那两片绷成直线却又诱人的浅红薄唇。


“不知小二爷有没有听过传闻,说有这样一种生物,他们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坚强地写着——”狐狸装模作样地干咳两声,随即尖着嗓子开嚎了,“不要不要!讨厌讨厌!打死我也不承认!去死啦人家从来没有想过你全都是你在诬蔑人家哼!人家脸上又没写着想你哼!你再这样说人家人家就要打滚滚给你看了哼~”


那一瞬间佐助想掐死鸣人的心情都有了。紧攥的拳上青筋毕现,杀气也不可控制地从他周身溢了出来。然而眼不见为净,不,耳不闻为净,他一把狠狠甩开鸣人的手准备离开,就让这死狐狸在这里鬼哭狼嚎好了。反正附近都是狐兵,正好让那些家伙看看他们君主如此讨嫌欠揍的嘴脸。


但佐助没有料到,自己会因为太过恼怒而失去了平时的冷静。所以脚下踩着青草滑倒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那一刻他出于本能想要抓住什么,随即就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拉住。然后……


一个重物扑了过来,他听见自己的身体将河面砸出“咚”的一声响——


“哎呀!人家也滑~倒~啦~”


……这混蛋!!!


冰冷的河水一瞬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强灌进嘴里耳里,身体在河水的拘束下像被沉重的铁链绞缠,佐助感到自己的力气在不断的呛水中渐渐流失。鸣人握着他的双臂,两人便在这暗光浮掠的妖河中一同下沉,衣袂如墨在水中洇开,一时惊动了成群结队游过的鱼儿。


好冷……


幻灭不清的梦魇随着流水席卷而来,佐助的意识开始变得浑浑噩噩。莫名其妙的,这河水并没有冷到让人害怕的地步。可他却感到害怕,甚至害怕到了悲伤难过的地步,生命好像在随体温一点点流逝,而他只能在这片寒冷中听着自己的心跳慢慢停止。这种安静等死的感觉,让他觉得孤独无比。


他仿佛看到寒冬萧索的天地,白雪深浅留了一路的痕迹,有人类少年的脚印,还有狐狸的梅花印。转瞬却又看到被冷雪覆满身子的自己,看到那双残留着眷恋却渐转空洞的眼睛,看到少年刀光剑影的一生,最终被命运划上苍凉无力的尾音。


他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眼里涌出了泪水,也不知为何而哭。


意识随着嘴里最后一丝空气的溜走而消失殆尽,他终于松开了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抓住的手。偏在这时,有什么软物碰上他的嘴唇,温热的气息随之渡了过来。


是谁……


佐助开始挣扎。双手无力地随着水流浮动,他艰难地抓住了对方身前的衣襟,似推似拒。但对方的气息更强烈了,俨然发狠般含住他的唇瓣,在冰冷河水中渡来几乎令他失神的温度。


在河面破落的天光下,鱼儿好奇地围着那双蓝眼睛,看它蕴着令人心惊的缱绻与执念。


咚!尚未平静的河面又冒出一团水花。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佐助甩了甩脑袋上的水,又连着呛咳了好几声。暗流托着他的身体令他不至于再往下沉,但因为是妖河,控制起来明显有些艰难,他得抓紧时间游回岸边。


“笨蛋,不会水的话为什么还要跳下来……!”


双手抱着要死不死的鸣人,佐助实在恼怒得紧,想着一会儿定要将这狐狸的狐狸毛都拔光。说起来,自己本来不会溺水的,要不是鸣人在水底一直将自己压着……


因受妖河的滋养,岸边青草都异常柔韧。佐助随手抓住一根长草慢慢往上爬,虽然有些吃力,到底还是把鸣人拽了上去。他还不能松气,很快又摸到鸣人的脸颊胡乱地拍打了两下。


“鸣人,醒醒?”


“鸣人……?”


手心碰到的脸颊过于冰冷,佐助微微怔愣,连忙双指并拢抵上对方的脖子,却发现灵力无法渡过去。为什么会这样?他跪坐在鸣人腰上,又埋下脑袋贴近这个男人的胸膛,可什么都没有听到。


心跳也没有了?少年的呼息明显变得急促,顾不上头发还湿漉漉地黏在脸上就开始猛拍对方的脸,脸色也白得令人怜惜:“鸣人,别闹了!一只九尾狐还能被淹死,你是想被你的族人看笑话吗?!”可无论怎样拍打,身下人都没有反应。佐助忽然想到羽之结御,连忙起身,却在这时感知到一只小妖怪的气息——


“呱!就算你去找人来帮忙,也肯定来不及了呱!”


“你……”


“你肯定想知道我是谁呱,我是呱太郎,是住在姜河附近的大妖怪呱!你这会儿就算去找人来救他也来不及了,必须得马上采取行动才行呱!这条河可是妖界最古老的妖河之一,妖力早已沉淀了上百万年,就算是当今的五位妖君也不一定比得过她呱!凡是掉进河里的妖怪都会被她吸走妖力呱!被吸走妖力的妖怪如果没有得到及时救治的话,就会彻底溺死呱!”


“你有办法救他?”佐助话里已经透出焦躁。


“当然有呱!这附近经常有妖怪落水,它们都是被我救回来的呱,我可是遇到过不少这种情况呱!要救这只狐狸,就得把妖河堵在他喉咙里的妖气吸出去,这个时候就得用我们蛙族最古老的妖术——也就是啵啵大法!呱!!!”


“啵……”佐助喉咙一卡,不知为何后背冒出一股恶寒。


“所谓啵啵大法,就是要将嘴凑到溺水者的嘴上,替他吸出河水的妖气呱!而且必须要用力到发出‘啵——’的一声响才算成功呱!”


“……”


“怎么,你的表情是在质疑我的方法吗呱!!”


“……”


“还是说,你想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的朋友死去?!就算你找其他人也没用的呱!我在这里住了九千年,比任何人都了解怎样才能救活被这条河淹死的妖怪呱!”


“可是……”


“你真的想看他死去吗呱!再不救他可就来不及了呱!”


“但是……”


“朋友的生命是无比珍贵的呱!”


佐助神色略显艰难,最后还是点头:“……我明白了。”


“嗯,这才是好样的呱!那现在就开始吧呱!!”


鸣人觉得自己的狐狸脸肯定被这个宇智波打成猪头了。年轻人啊,下手一点都不知道轻重,他几万年的老骨头怎么经得起折腾,要是毁了他英俊无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脸可该怎么办……算了,虽然被“揍”了一顿,但能等到这一刻又何必计较这么多呢。


一股温暖湿润的气息在靠近,明显能够感知到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鸣人还是觉得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鼻尖萦绕着青草的清香,就连岸边聒噪的蛙鸣此刻听起来也是如此的美妙悦耳,他终于忍不住悄悄掀开一道眼缝偷看,然后便看到一张正朝自己撅起的水润小嘴和一张……布满青色痘痘的蛤蟆脸。


咚!河面又溅起一朵水花。


佐助还未回神便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手腕。他听到鸣人咳得有些急的沙哑嗓音:“佐助……我醒了!咳、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呱太郎被狐狸一巴掌呼进了河里,一面在水中挣扎一面还兴高采烈地叫着:“看吧!我的妖术成功了呱!”佐助倒没余力理睬它,连忙摸到鸣人的胸口,确认他的心跳真的又回来了才彻底松下一口气。


但很快他又冷下脸来,别扭地把脑袋偏到一方:“别以为我会感谢你。”


鸣人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在河里给他渡气的事情,只是干咳两声,一派正人君子模样道:“不用谢不用谢,我自愿的~”


“你是笨蛋吗,不会水还往河里跳?就算是恶作剧也要给我有个限度。”佐助又冷声道,“真想死的话我可以直接送你一程。”


“我的错我的错~怪我的手太犯贱,就该看你掉河里去,干嘛非得拉你一把呢?我的脚也犯贱,没把你拉住还跟着你一起跳了下去。总而言之都是我的错,我向你赔不是好么?”


这种掺着诡辩的赔罪让佐助的额角突突地跳。他是真的生气了,忍不住想说气话炮轰鸣人一顿,还想拔光鸣人的狐狸毛。但他到底只是故作冷漠地偏过脑袋去,于是接下来好半天的时间里,两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等这个宇智波的心情终于有所平复,才觉得自己今夜真是胡闹过头了,竟就这样陪这坏狐狸白白折腾了好半天。湿透的衣衫全黏在身上,风一吹就是一阵冻人的寒。他叹口气,暗自聚灵御寒,继而撩起左手袖口露出小半截手臂,另一手的指端已经聚气成刃。


“你做什么?”鸣人一把扼住他的手,口吻一下加重,眉头也皱起。


“你们狐族有一种古老秘术,可以直接潜入任何生灵的意识偷窥这个生灵的记忆。这种秘术的使用前提就是需要受术者的鲜血为引。”佐助神色认真,而后轻轻推开那只扼着自己的手,在自己的小臂上划出一道血口,“你不是想知道我眼睛是怎么没的吗?我可以告诉你,但三言两语恐怕解释不清……所以我打算让你直接潜入我的记忆。”


“……”


“等你看完我十年前的记忆,就会明白为什么我要问你有没有兄弟了。”

 

风沙飞扬,一轮明月横卧沙场。


夜色愈发深浓,四支由人类阴阳师与妖怪共同组成的兵队正迎着清冷的月辉前行。


以俯视的角度看过去,这就像一群排列整齐的蚂蚁正在做缓慢的移动。狼族的妖君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另一支由人类率领的敌方队伍。棕黑的妖马站在陡峭的岩壁上,他抚着马头,漠然地扫视着下面爬动的“蚂蚁”,目光最终落在了阵型最前方的人类将领身上。


男子骑着马,面无表情地走在士兵前面。


大风卷着黄沙漫漫而过,行军一路本是安静无声,前方却忽然起了骚乱。一道妖风就地卷起,本是细软的风沙一时如利刃扑面而来,战马受到惊吓连忙后退。士兵们只看到一团黑影闪现在风暴之中,而那风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这边逼近。


“什么东西!?”


“有敌军偷袭!”


眨眼间黑影已逼至军队最前方,气势压人猛如奔雷。众人还未回神,两匹马儿忽即擦身,银色长枪在空中横扫而过,不料袭击的目标一瞬后仰倾身。


哗!枪风凛然,这一枪落了空。


冷锐的枪锋从鼬的面上扫过,几乎贴近他的眼睫。


反应倒是挺敏捷的嘛。九傩冷瞥过去,与此同时看到对方也冷瞥过来。他略微一震。银枪从对方脸上划过去的一瞬,那双狭长犀锐的眼睛,竟就这样毫无紊乱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夜半三更时,明月周身云团暗聚,大半清光掩去。


鸣人坐在河边,目光虽是停落在河面,神色却有些恍惚。


「狐潜术」发动后,受术者会有一段时间相当疲乏,佐助早已陷入昏睡,眼睛周围甚至出现了淡淡的青黑。湿透的白衣被扔在草丛里,鸣人用自己那件水火不侵的红袍将人裹住,自己则抱着他取暖,下巴也随意搁在那光洁的额头上。


幽青的萤光在草丛中明灭不定,岸上传来脚步声。知道是羽之结御,鸣人头也不回,只是拢了拢红袍将佐助的脸完全掩住,又接着对着河面神游。


羽之结御对这人的小动作视而不见,目光转移,清楚看到不远处树枝上的三个暗侍。三个暗侍对于他的出现明显有所警惕,尽管如此,他也只是平静开口:“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那家伙是谁?”


羽之结御一愣:“你说谁?”


“十年前那个把佐助弄瞎的妖怪。”鸣人抬起头,直勾勾地逼视着他,“你见过他。”


已经知道了吗?羽之结御同样冷淡地眯缝起眼:“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才是。”


“我不清楚。”鸣人口吻强硬,声音却是沙哑的。


他不敢承认,他的内心已经出现了裂缝,从这漆黑的裂缝中爬出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情绪。没错,他竟然会恐惧……他完全不曾想过,这世间竟有一只与他一模一样的妖怪,容貌相同,妖术相同,甚至就连那些本该只存在于他和佐助之间的回忆,这妖怪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他并非为这妖怪的存在而恐惧,而是在佐助的回忆中,他听到那妖怪的一句话:


「我寻你寻了七百年,这一世终于遇着了,倒也不枉费我这七百年光阴。」


这妖怪寻了佐助七百年,也即是说,在七百年前佐助对自己痛下杀手的时候,在自己与佐助彻底决裂的时候,在自己被「诛神」差点折磨致死的时候……


这个妖怪就已经存在了。


他忽然想起天照看向他时饱含恨意的眼神,想起七百年后羽之结御与他重逢时充满敌意的冰冷态度,究竟是哪个地方出了错?究竟是谁在骗人?会不会……


他猛地闭上眼,呼吸也变得紧促颤抖,只得搂紧佐助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眶都已经逼红。


“你不可能不知道那家伙的存在。”羽之结御的口吻异常冰冷,“他与你的妖息一模一样。你还想像七百年前一样,用你的花言巧语去骗取佐助的信任,然后再给他致命一击么?”


致命一击?鸣人冷呵一声,眼中猩红渐渐退去,只剩一片冰冷。


“草薙剑在哪里?”他问。


这带有压迫力的口吻令羽之结御皱眉,只道:“草薙剑在哪儿与你无关,它自会回到它的主人手中。我倒想问你另一件事情。”话到这里,他的脸色俨然冷沉下来,“佐助的生魄,是不是被你吸走的?”


“他的生魄没了,与我有什么关系?”鸣人对这种质问的口吻厌恶至极,方才纷杂的心绪全都在这一句质问中烟消云散,留给羽之结御的只有呈现在脸上的不痛不痒的冷漠态度。


“你们狐妖最擅长做的事情,不就是吸人精魄么?”


“所以呢?”鸣人觉得这话实在好笑,他也确实笑出了声,“以前佐助的命没了,你认定是我夺走的。如今佐助的生魄没了,你也来问是不是被我吸走的。那改日他又死了,骨头被人盗了,你会不会认定是我偷了他的骨头?说起来这个理由好像不太站得住脚,毕竟狐狸不啃骨头……”


羽之结御脸色陡转苍白,心口都在发颤:“十年前佐助才七岁,就被那妖怪害没了眼睛,如今又被你这样毒咒……你果真是盼着他死的。”


“我这不是顺从你的想法么?你既然喜欢把一切错误都归在我头上,那我就帮你先把话说了嘛。不过说到底,人类果然是一种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低贱种族。结域上神,看来即便是渡了神骨,你也没能摆脱这种自私又卑鄙的天性啊。”


空气凝滞片刻,有什么似要一触即发。


羽之结御袖下拳头紧攥,手背已经爆出道道青筋。时至今日,他也不敢轻易去回想佐助死时堪比枯柴瘪木的丑陋模样,而鸣人不痛不痒的态度更让他心如刀绞。


“人类确实有自私的一面,但这话你有什么资格来说?”他的声音一下拔高,充满冰冷的愠意,“当初我以为你只是为提升妖力才将佐助的灵力吸尽,没想到你竟然连他转生的魂魄也不放过……!”


鸣人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就回想起那日他问及佐助生魄的事情时伯魉脸上一瞬而过的闪躲神色。“我不知道……”他一时有些恍惚,“我不知道他为何生来就没有生魄。”


“你不可能不知道。”


“可我就是不知道。”羽之结御咄咄逼人的语气让鸣人回神,冷笑一声,“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呢,结域上神,你能一一替我解答吗?”


“为什么佐助的草薙剑会在你手上?”


“为什么他死了,你却成神了?”


“为什么你一直认定,是我害死了他?”


惊人的火色从鸣人眼睑一瞬飞至眼角,羽之结御心底一惊,正要上前却被忽然闪至身前的三个暗侍用冰冷的剑器抵住了脖颈。


空气忽而转冷,周边丛林不知何时被狐族幽暗的妖瞳包围。不远处明鹩与迪达拉的眼神也充满警惕意味,成百上千的狐兵被安排在不同角落,手中的弑神箭此刻全都对准了这里唯一的一个神。


“我倒想知道我错哪儿了,可你们从不打算告知我的罪名,你们只会直接给我戴上死罪的枷锁,然后处我以极刑。等我死后,你们也只觉得这是我咎由自取,或许闲暇之余提起我这只愚不可及的狐狸时,还会多出一点嘲讽和感伤?”


“为什么我会被自己深信的人背叛?”


“为什么我会被最爱的人封印?”


“为什么封印阵里的字既不是「守」,也不是「禁」,而是「杀」?”


“为什么在我被诛神折磨得妖元几乎散尽连条狗都不如的时候,你还能正义凛然地跑来责问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佐助’??”


“呵,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鸣人眼底腾起自嘲的笑,那些话不知在问谁,又像自言自语。红袍稍微下滑,露出了佐助恬静安然的睡颜,他依旧将下巴抵在佐助温热的额头上,锋利的妖指却已发狠地掐住佐助纤细的脖子。羽之结御一震,但仅是一瞬,那手顺势而上覆住佐助的双眼。


铺天盖地的妖息忽然凝于一处,鸣人闭上眼,鲜血猛然从眼中溢出。


明鹩一惊:“君上?!”


“君上……!!!”


鸣人耳里一片空茫。他听不见朝臣的惊呼,听不见羽之结御的劝阻,也听不见暗侍们焦急的请求。他只听见夏夜里为他们引路的小猫妖的哼唱,听见映出了少年身影的春水哗啦啦地在林中流淌,听见瑟秋的枫叶沿着红伞簌簌飞落的动静,听见深冬少年一步一步踩在雪地里的细微声响。那声响是温柔而恬静的,是上天赐予他们的恩惠。天地安宁,光阴如眠,只因狐狸爱玩雪,少年走着走着便会回头,看它一眼,似在催促,又似是等待。


可如今没有谁在等待他了,他也不需要谁的等待。


一道妖气逼人的赤红术阵出现在二人身下,鸣人的双指忽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那血光汇入佐助的眼睛,却有鲜血从他眼中不断滴落,落在佐助的脸上、脖子上。羽之结御几乎是瞬身过去,但另有一道光在他之前赶到鸣人身边。


“妖君何必如此!”红颜拧住鸣人的手腕,强忍着对方强大的妖力冲击将术中断,“被决明子致残的眼睛并非无药可治,妖君不一定非得用自己的眼睛去换!倘妖君信得过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找到方法的!”


“不过一双眼睛罢了,哪需要费那些力?”鸣人闭着血淋淋的双眼不以为意道,“让我还了这笔莫须有的债,以后我便再也不欠他了……等我打赢了这场仗,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红颜皱起眉,对已经奔近的明鹩和暗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还知道你要打仗?你这么胡来对得起你的士兵你的臣民吗?!”羽之结御已经在他身前半蹲下,单手覆在他眼睛上开始释放神力替他疗伤,“那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你们便老死不相往来,反正佐助也没有以前的记忆,我正好带他四处修炼,然后助他成神,让他永远与我……”


鸣人“啪”的一声打开那只替自己疗伤的手,想也没想就吐出个字:“滚!”


“你这蠢狐狸,为何就不想想,倘使佐助知道你用这样的术换了眼睛给他,他会怎样做?!他只会再施术把眼睛还给你。你折腾你自己我管不着,但我不准你去折腾他!”羽之结御再次伸手,却不料对方忽然钳住他手腕,锋利的指甲直接划破他的皮肤,一道血口裂开。


他一怔,来不及脱身,鸣人的「狐潜术」已经发动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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