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别放屁股道具)

我视他的骄傲如珍宝。

阴阳33

*阴阳师架空设定,偏神魔风

*狐妖鸣x人类佐,有年龄差

*人物ooc,原创角色多,私设如山,请注意避雷


33


木叶早春,正是绿苔生阁,白露暖空的清静时节。但大清早的宇智波宅里就有哒哒哒的声音,一个小影子飞快从木廊上跑过。


“哥哥,醒醒啦!”


三岁的小孩兴奋地拉开移门,却一下迎来父亲严厉的目光。他立马就闭了嘴,没想到父亲会在屋内,神态也不自觉地拘谨起来,又看到旁边的母亲对他无声地比了个安静的动作。


鼬躺在床上,贴在额上的发丝已经濡湿,脸颊也是一片潮红。佐助惊讶地看着昨晚还安然无恙今早却晚睡不起的兄长,一双乌黑的眼睛微微瞪大,很快就充满了不安。


美琴看出他心思,笑着安慰道:“不用担心,佐助。哥哥只是发热了,睡一觉就好了。”


富岳已经披上外袍,这时起身:“美琴,鼬就交给你照顾了,我得出门了。还有佐助,”他又看向豆芽一样的小儿子,料想必是自己方才严肃的脸色吓着这孩子了,以至于此刻自己唤他一声都让他不自觉地缩了缩脑袋。我有那么可怕吗?富岳心底叹口气,走过去摸摸孩子的小脑袋:“在家里要乖乖的,听母亲和椿的话。知道吗?”


父亲的大手宽厚有力,不同于兄长的温柔,也不同于母亲的细腻。孩子怯怯地看着父亲,又露出了腼腆的笑:“是,父亲大人。”


富岳眉间缓展几分,干咳一声,不再多说便大步离开。


“哥哥——”


富岳一走佐助就飞奔到鼬的床边,美琴眼疾手快地将他抱起来圈在怀里,又凑在他耳畔悄悄道:“不可以哦,哥哥正在休息。”


“那哥哥要睡到什么时候呢?”佐助也学着妈妈的动作,伏在美琴耳边悄悄低语。


一旁的椿忍不住摇头笑了,美琴也笑:“不知道呢,或许半个时辰,或许一个时辰,或许三个时辰……啊,怎么了佐助,为什么要露出这种难看的表情?”


“哥哥昨晚明明答应了我,说好今天要陪我去茶谷的。我都已经和水月拉勾了。”


看着小儿子几乎皱成一团的小脸,美琴也不是不能理解这孩子的心情。鼬从五岁开始就频繁离家,同族内优秀的长者四处游历。只有身经百战,才能成长为一个稳重可靠的阴阳师,这是鼬四岁便有的想法,因此常年游历在外,一个月往往只回家一次,每次也只待三五天。但这三五天对佐助而言,已经是能和哥哥相处的相当难得的机会了。


想着以后会将宇智波一族托付给鼬,富岳并不想将过大的重担压在佐助身上。第一个孩子少年老成,有时深沉到甚至叫你看不透他的心思,完全不像个小孩。所以第二个必定要养活泼点,不然连作为寻常父母的乐趣也都难以体味。因此与大儿子相较,夫妻俩对小儿子也就多了几分溺爱。但尽管如此,同佐助最亲近的人不是富岳,也不是美琴,而是每个月他都要眼巴巴等着回家的兄长。


“可是哥哥生病了呀。”美琴温柔哄道,“佐助想要生病的哥哥陪你出去玩吗?”


“我没有……”脱口而出的答案,但那双乌黑的眸子里明显有着失落。


移门被轻轻拉开,外面的侍女将熬好的药放在门口,伏了伏身便退了下去。椿起身将盛放药碗的木盘端进屋子,一股浓浓的涩味在屋内缓缓散开,佐助立刻捂住鼻子,又好奇地问美琴:“哥哥喝了这个就会好起来吗?”


“嗯。”


“是不是立马就好起来了呢?”


看着佐助眼中期盼的光,美琴摇摇头笑道:“哪有这么快呀。”


“啊,鼬少爷?”椿一愣,看着床上的人,那双平静不透光亮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佐助立刻挣脱美琴的怀抱,雀跃地溜到床上凑近鼬:“哥哥——”


鼬轻咳两声,撑起身子慢慢坐起来,虚弱的模样与平日里的冷凛全然不同:“母亲大人,佐助为什么在这里……万一传染了怎么办。”他一伸手,椿立马会意地将药碗递过去,看着他像喝水一样将这碗浓稠的药汤喝完。


美琴将外衣给大儿子披上,只是笑眯眯道:“可是佐助说,他和你有一个约定呀。”


鼬柔软的目光落在身边的小家伙身上。小家伙眼巴巴地看着他,好似非要在他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结果。


半晌鼬伸出双指,猝不及防就在弟弟额头上戳了一下:“原谅我吧,佐助。生病是件很难受的事情呢。”看着佐助一下变得失落的脸,他又忽然一笑,“恐怕要让你等我一会儿了,晚上我们迟点去可以吗?”


果不其然,那双黑眼睛里又闪过光亮,佐助重重地嗯了一声就像只小兔子钻进兄长怀里。鼬笑着抱住这个小团子,椿不禁担心道:“大少爷,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外出吹风了,万一……”


鼬摇摇头,抚着弟弟看似扎手实则柔软的短发:“没事的,我有分寸。不用担心,椿。”


“好了,就让哥哥一个人好好休息会儿吧。”美琴手一伸,就把赖在床上的小家伙拎起,“和妈妈一起去捏饭团怎么样,佐助?”


“才不要——”

  

午后的木叶守城仍然热闹。为祈祷风调雨顺,今日十五位白衣红袴的巫女在木叶祭坛施法布阵,这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


佐助成功地爬出狗洞与水月香磷重吾汇合,四个人一溜烟跑到祭坛处,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中穿来穿去。香磷的母亲也是一位有名的大巫女,此时与另两名巫女一同端坐在祭坛上,正低声吟诵着祷文。


“让让!让让!”


凭借个子小的优势,水月蛮横地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佐助跟在他身后,挤了半天终于挤到稍微靠前的位置,没想到正好遇上宁次和鹿丸。


“听说你哥哥回来了?”


因比佐助长一岁,宁次总是以傲慢的态度看待这个宇智波家的小鬼。佐助不理他,又往前挪了挪,看着巫女们周身浮现出神奇的术阵,五彩杖上金铃轻摇,整个杖身都散发出淡淡柔和的光辉。


水月激动起来:“啊!那个就是香磷的妈妈吧?”


香磷好不得意:“那当然!”


“那就是五彩杖吧!喂喂,我听说瑶谷就有五彩婆这种花,我们今晚就去看一看怎么样!”


“不是说好去茶谷吗?”鹿丸问。


“变啦变啦!本大爷宣布今晚去瑶谷!”


“哼,去瑶谷采五彩婆,你要做一根巫杖吗?”宁次讽刺地笑,“你想成为巫女?”


“头发长长的才更容易成为巫女吧?”水月毫不客气地反击,还用胳膊肘捅捅佐助,“对不对,佐助?”


宇智波特别乖巧地点头,配合他将日向气了个半死。


“喂,”差点被气死的宁次又问,“你哥哥今晚会和我们一起去瑶谷吗?”怪宇智波鼬年纪轻轻就背负天才盛名,即便是宁次这样高傲的小公子,对这位天才也难免会有几分崇拜之意。但他绝不会轻易表现出来,只是用挑衅的口吻问宇智波,“他那么忙,怎么会跟着你这个小矮子到处乱跑?”


佐助回过头,乌黑的眼睛瞪了这个只比自己高半个脑袋的人一眼:“我哥哥还在睡觉,但我已经和他说好了,到时候我们会在南贺川见面的。”


宁次故意哼哼一声,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但也不再和他斗嘴。


当下还是看祭舞更热闹,正是碧空盈盈,五彩琉璃杖在日光下明丽生辉。一群小疯子为挤到最前的位置东钻西钻,以宁次为首,排成一条小长龙到处乱溜,挤得大人们也东倒西歪的。佐助个子小,只能跟在这条长龙的屁股后,好几次都差点被甩开。长大后他回味此事,也难以料想少时竟是如此无忧,连宁次与我爱罗这两个日后看起来总是一本正经的人也是放开了一切与他们闹腾。


时值戌时,云敛天末,雁鸣不知从哪里流散。


南贺川不如往昔水波荡漾,因是新绿未发的早春,就只映出了天色的灰暗。几个孩子站在岸上,作为老大的宁次开始数人,一个两个三个,点到佐助的小脑瓜时,他想起什么。


“你哥哥呢?”


“他会来的。”


“可戌时都快过去了。”宁次狐疑地盯着佐助。佐助被他盯得小脸渐红,埋下脑袋,嘴里还在喃喃:“我们说好了的。”


重吾这时拉拉佐助的衣袖:“佐助,要不你回家看看吧?万一你哥哥找不到南贺川怎么办?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怎么可能找不到啊,南贺川可是宇智波家的地盘。鹿丸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于是众人看着宇智波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水月开始无聊地感叹:“哎,真是的……大人们总是说话不算话。”


“但鼬哥哥不是大人吧?”


佐助回到宇智波宅后就直奔鼬的房间,但鼬不在。他又飞快地绕回主宅,也没有看到美琴和椿。家丁们各有事做,或是忙着准备晚宴,或是熏染衣料,因此无人照料他,只当他在外玩够了又回来了。


佐助不知道的是,兄长的低热并非自然受寒所致,而是在此次外出游历时,被一蜂妖叮了脖子。鼬料想蜂妖毒并不厉害,躺床上休息半日就没事了,但没想到叮他的蜂妖是女王蜂,毒性的发作要缓慢得多。所以他的低热迟迟未退,只因蜂毒去得不彻底。


鼬彻底陷入昏睡后,就被美琴送到族内长老那里去治伤。没有人告诉佐助鼬的事情,他在家里等了一会儿,一时就这样阴差阳错地耽搁了时间。最后他垂着脑袋重新走出家门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雪。


他回到南贺川,几个小伙伴都在雪中站成了雪人,见他一副被抛弃的猫咪模样就知道鼬来不了了。最后还是鹿丸啧了一声,安慰他道:“算啦算啦,就我们几个去玩也挺好的。”


“走吧走吧~”水月拉过佐助的手就跑,“这次不找到五彩婆我们就不回来啦!” 

 

这一夜的雪下得特别大,大到掩住了木叶守城的万家灯火,像是要和残冬做最后的告别。他们一路跑到被誉为仙灵圣地的瑶谷,山谷外连着大片田垄,一眼望过去已是千岩俱白,万顷同缟。一间间草屋安静地卧在田畔上,还有一个戴斗笠的老村民正拄着拐杖回家。


小鬼们都裹着厚厚的冬衣,一进谷就被各种奇花异草吸引。镇守瑶谷的灵兽就睡在山脚,正噗嗤噗嗤地打呼噜,听到动静也只是稍微抬起眼皮,懒懒道:“小鬼,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玩,是想被大人打屁股吧?”


水月对灵兽做了个鬼脸,就在它眼皮子底下摘了朵莓海花。灵兽也不管,闭了眼睛继续打瞌睡。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种品类的灵草,也真如水月所言,几个人都满怀希望地去找五彩婆,大有一种找不到就不回家的拼劲儿。


时间慢慢过去,一转眼雪越下越大,黯淡的月亮出来了,守城子时的钟声也已经敲响。


远在瑶谷的小孩玩得忘了时间,而木叶守城的一群家丁却急坏了眼,全都披着斗篷打着灯笼,开始挨家挨户地找人。日向家的家丁四处询问,其他几家的父母也急得焦头烂额,宇智波家甚至已经派人出城。


夜空下大人们扯着嗓子一个劲的呼唤,可惜声音传不到瑶谷。


直到水月和宁次终于找到五彩婆,香磷还找到了她一直想要的无垢花,鹿丸意识到天色太晚,于是提议该回家了,再不回去可能就赶不上晚饭了。无人反对,于是踏着凝满月色的雪地,一条小长龙又欢快地跑回了家。


孩子们单纯,只想着赶不上晚饭,水月哪会知道一回家就被父母吊起来挨了一顿混合双打?宁次哪里知道自己会被关禁闭关了整整三天?我爱罗哪里知道自己会被罚抄书一千遍?香磷哪里知道自己会被素来温和的母亲训斥得红了眼,一晚上都躲在被子里哽咽?受罚最轻的恐怕就是鹿丸了,如他所言,他只是没赶上晚饭而已。


哦,还有宇智波——


佐助并未料想会是这种局面。才跨过主宅的外墙,他就被空地里护卫们一身黑衣斗篷、将宅院围得水泄不通的气势给吓住了,一眼看上去就像夜里要干什么坏事的坏人。每个人腰间都还配着长刀和互传消息的火筒,提着灯笼,这场面在雪色中格外渗人。


这是正准备出城的第二队人,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没出发,要找的人就已经回来了。


佐助愣在原地,小脸脏兮兮的,因为在瑶谷中玩闹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一身雪白的锦衣也被染上大块小块的泥土色。


外墙一阵脚步声在迅速接近,有人走得很急。


“夫人,我们已经把小少爷爱玩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可都……要不要派人通知家主……”


“再等等,如果……”


声音戛然而止,佐助一回头就迎上母亲微红又震惊的眼睛,以往温柔美丽的脸此刻在雪色下映得苍白无比,笼罩在锦袍下的身子似乎也比平时更为纤细脆弱。


“妈妈?”


椿惊愕:“小少爷……?!”


美琴忽然握紧手,双肩都在颤抖。孩子还仰着一张花猫似的小脸愣愣看着她,方才那脆生生的一声喊几乎让她酸了鼻尖。


又有脚步声从外墙进来了,佐助移开视线,见兄长披着漆黑的裘衣,迎着飞雪走进苑门。


雪风蔼蔼浮浮,瀌瀌飞洒,在如此温柔的雪色下,鼬俊美的脸部轮廓却像石铁一样坚硬,脸色也略微发青,隐隐透出的苍白看得出他的病还未痊愈,就连嘴唇也是寡淡无色的。但鼬的眸光又像利剑一样,冰冷无声地落在佐助的面上。


佐助从没见过兄长这种眼神,只觉得好像有火即将从鼬的眼里迸发,要将他吞噬殆尽。


“你去哪儿了?”鼬终于沉沉出声。


“瑶谷……”


佐助不敢看鼬的眼睛,埋下小脑袋,将泥呼呼的手藏在背后。


“你清楚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


“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么?”


“……”


“下次,还要这样玩么?”


一句句逼问,佐助鼻子酸胀,答不出话来。美琴无声地注视着他,所有家丁和护卫也都围在这里担忧地看着他。这些目光让佐助觉得难过,只能局促不安地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把他带到柴房里去。”


美琴一愣:“鼬,佐助只是……”


“母亲大人不要插手。”鼬突然凌厉地打断美琴的话,所有家丁清清楚楚听到他的命令,都吓了一跳,也是头一次见这个素来稳重温和的少年会以如此冷淡的态度对待自己的母亲。


“一晚的禁闭,佐助,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


鼬说完便转身离开,家丁们连忙让开一条路。少有见到这位大少爷发火,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压住了呼吸,不敢说话也不敢大声喘气。


美琴心中无奈地叹气,一低头便看到小儿子的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佐助心里这会儿已经委屈得不行。兄长渐行渐远的背影看起来就像一座触不可及的高山,他突然就对着这背影哭出声:“明明是哥哥答应了要陪我去的!哥哥是骗子,呜——”


鼬的脚步顿在雪地里,蓦地回身。


于是家丁们看着大少爷疾步离去,又疾步回来。


“等等、鼬……”美琴连忙挡在小儿子身前,生怕大儿子再次被激怒。椿也忙劝道:“太晚了,大少爷,就算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也不迟啊。”


侍女们全都挤在木廊上,紧张地看着雪地里对立而站的两兄弟,中间还夹着她们的夫人。


雪一直下,许久许久,鼬终于低低出声:“没事的,母亲大人。”他双眼深邃如夜,但已经褪去冷淡。美琴反应过来,终于稍微让开。


鼬便走到佐助身前,半蹲下去。


“哥哥明明答应了的,哥哥才是最讨厌的人!”


佐助还在呜哇呜哇地控诉兄长的不守约,眼泪像豆豆一样不停地掉,本是粉嫩嫩的小脸此刻也已经花得不像样,一双泥呼呼的小手在眼睛上擦了又擦。


“哥哥就知道凶人——”


“我才不要这样的哥哥——”


鼬目光铮铮地看着他,认真听着他委屈的哭诉,面色虽是沉静,眼眶却也悄然发红。他忽然伸手,轻轻拥住佐助,把头埋在佐助毛绒绒的肩头,试图抵挡眼里那股即将涌出的热潮。


他的双手越发收紧,既清楚地听着怀里佐助的哭声,又清楚地听着耳畔飘雪飞落的簌簌声。


鼬记不清父亲回家后母亲如何瞒过了这件事情,也记不清自己后来如何取得佐助的原谅。他只记得,那夜在大雪中他感受到这个与自己骨血相连的孩子,那微弱的生命力在自己怀里颤抖着,伤心地哭着,令他自责不已,像剜心一样。


以至于后来,只要一下雪,他的耳边就会响起佐助委屈的哭声。 

 

“鼬,鼬……你醒了?!”


朱雀惊喜地看着躺在木车上的人。这声音叫八咫鸦和千鸟听见,连忙就凑近木车。


“鼬哥哥,你醒啦!”


“你总算醒了,害我们一直担心……”


旁边骑着马儿的大蛇丸也悠悠笑了:“鼬先生,睡了好些日子,真是有够松懈啊。”


睡了好些日子么?鼬有些恍惚地望着碧青的天空,有长长的水草偶尔从眼前晃过,带来一阵不曾闻过的清香。他挺起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到大脑是从未有过的清醒,浑身筋脉很是通畅,血里的毒素似乎也全数褪去。


“佐助呢?”他开口便问,头微微发疼,想起了那日与蒲耳交锋的情景,“我这是睡了多久?”


“睡了多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终于醒了。”八咫鸦回道,“佐助他没事,方才被卡卡西叫过去商量事情了。我们如今正要穿过毒泽原,然后抵达白鹿原与鸑兵汇合。”


“前几日红颜神君替你祛除了体内的狼毒,你看看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朱雀仍是担忧地看着他。


鼬闭了闭眼,没有回答。半晌他才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迎面而来的冷风有些刺骨,他见自己身上披了件虽然轻薄但异常温暖的朱色羽衫,用眼神询问八咫鸦,八咫鸦便看向朱雀。


鼬又盯住朱雀,朱雀一愣,不自在地哼了一声:“没什么,怕你着凉而已……”


没有察觉朱雀的别扭,鼬只是垂下眉,开始慢慢整理头绪。


与蒲耳一战败得太惨,昏睡了这么些天,甚至还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本以为只是一个梦的时间,没想到却是如此漫长,漫长到他一醒来,狐兵已经越过了毒泽原大半地带。


“哥……?”


突然传来的熟悉声音令鼬回神,抬头便撞上一双漆黑清亮的眼睛。


他一愣。


“嘶……!”


天诸看着眼前这副被烙下不少血色痕迹的躯体,轻蔑地啧啧两声:“一个太阳之阵,就能把你弄得如此狼狈。”


黑鸣人因疼痛已经满头冷汗,闻言只是阴冷地瞥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替他敷药的白泽疾医这时忍不住劝道:“大人,这药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为何不请花妖龙……”


“我知道了。”黑鸣人捡起旁边的外衣穿上,又瞄到帐外的士兵身影,“你先下去吧。”


“那花妖龙……”


“没用的。这药也只是暂时止痛而已,伤口无法愈合,请谁来都一样。”


见黑鸣人脸上已有不耐,疾医不敢再多说,连忙退了下去。一名白泽副将正好掀帘入内,报道:“两位大人,我们没有在落落山搜寻到九尾的下落,还要再继续……”


天诸摇头,抬手将人令退,又与黑鸣人商议:“他应该跑不了多远才是。我倒没想到,羽之结御竟还会这样的把戏……”


“这不是羽之结御的把戏。”黑鸣人仔细回忆那两只纸鹤凭空出现时的情况,忽然就眯起眼,“是移花接木。”


“移花接木?”毕婴疑惑。


“对,移花接木。”鸣人眼底流露出回忆神色,“能够赋予死物命令的一种灵术。这个术是佐助七百年前创造出来的,旁人都不知晓。”


“是嘛。”毕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正是丑时,风止林籁,虚而不鸣。


林下一片寂然,才从雪原离开的五个人寻到这一处古潭,毕婴用妖力将表面冰层融尽,方便鸣人取水清理伤口。


妖君那身红袍已经遍布血痕,狼狈得很。他正扯开与伤口黏在一起的衣料,修罗见他如此粗手粗脚,不禁紧着一颗心,转身就去取了水来。


“你这样强撕会撕烂伤口,先用水……”她想让鸣人先清洗伤口,不料刚凑近就迎上对方暗沉的双眼,随即盛水的叶子被“啪”的一声打飞,对方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这表情就差一个滚字没吐出来。


飞蒲不解地皱眉:“九爷你这是做什么?!”


鸣人不答,仍是自顾自扯着衣衫,把她们当空气。修罗知晓他为何发怒,看了他半晌,终是抿起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见修罗和飞蒲彻底没了影,毕婴才叹口气:“你何必呢,人家好歹救你一条狐狸命,不期望你能有什么实际回应,但好歹也要温柔点吧。”


见鸣人不理会,他又叹口气:“今夜秦歧会现身,说不准她已经与蒲耳联手了——尽管她选择联盟可能只是为了私人目的,但这女人很棘手。方才若不是她那侍女前来寻她,恐怕今夜免不了和她一场恶战。但见她匆匆离开的模样,不知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应该庆幸今晚没和她交手。”


“怎么,怕我打不过她?”


“我是被佐助的纸鹤带到这里来的,太阴和天诸如今必然还在搜寻我的下落。你若要和那女人交手,到时候动静肯定不小,把天诸和太阴吸引过来就麻烦了。”


“说起来也是莫名其妙,我原本以为以天诸的性格,不会和太阴联手,至少两人不会守在同一个战场。可如今竟是他二人同时守在了白鹿原,反而换蒲耳和九傩南下……”


鸣人闻言一愣,立马抬头:“你说什么?”


“蒲耳和九傩南下收复七连城,九傩战死在一个名为宇智波鼬的人类手下,但无人能敌蒲耳。如今犬王他们已经被逼进毒泽原,正准备越过毒泽原与我们汇合呢。”


“无人能敌蒲耳?呵,怎么可能,有佐助在……”


“蒲耳带了一支魂术师南下。”轻轻一句话就让鸣人变了脸色,毕婴仍是笑,“你的小可爱不战而败,若非宇智波鼬以命相护,那日他可就死在蒲耳手上了。”


鸣人又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空气陷入沉寂,毕婴不知他想什么,也不去烦他。半晌地面只剩一堆衣物,一只小狐狸直接跃进潭中,又扔了句话给毕婴:“你给祸水看看,伤重的话找个人把她送回神界。”


毕婴哦了一声,这才去察看被忽略已久、还在地上躺尸的祸水。他啧啧两声:“我也是挺无话可说的,能被秦歧打成这样,她是怎么混进诸神九帝的?”


清幽澄净的潭水上冒出一截狐狸尾巴尖,狐狸的声音从水底传来:“诸神九帝又不是单凭力量来择人排位,要按你的说法,青槲还只是一棵树呢。”说到这里,他就不得不把诸神九帝从第一位到第九位一一贬一遍了,除了红颜,几乎每个神君都能被他贬得一无是处,最后才总结,“神界总是出些蠢货,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哦,那救了你的那位结御上神呢?人家如今还下落不明呢,你就积点口德吧。”


“救了我的是佐助的灵鹤。”狐狸在水底哼哼。


“差不多就上来了,这潭子都快被你一身狐狸骚味给污透了。反正这伤也痊愈不了,我看还得请红颜来一趟。”毕婴略有深意地瞥过仍在昏睡的祸水一眼,“我们救了祸水,他没有理由不帮忙。”


“红颜治不了这伤。他本也不愿卷入这些纷争,何必扰他。”鸣人想起祸水的预言。他身上的伤大多都由太阴造成,这些伤已经违背阴阳之理,必然不会那么简单就被神术治好。若说这世间还有谁能够替他疗伤,恐怕只有……

  

十二月中旬,白鹿原外围,白泽军营为鸑兵偷袭,白泽退守千里。


十二月下旬,大雪,狐兵越过毒泽原。


十二月下旬,白泽妖君率兵北上。


鼬望向远处连绵不绝的山脉,手中地图已被落雪濡湿不少。


因跨越毒泽原时全军都无法扎营歇脚,士兵们早已疲累不堪,如今好不容易离开了沼泽地带,在与鸑兵汇合之前,当务之急是寻一处可以扎营的地方。辎重部队已经往前勘察地形,但鼬不得不为日后的行军路线做好计划。


自他苏醒,狐兵的统帅权仍是交还到他手上,只是犬王心仁,不善决断杀伐之事,灵蛇姬性激,难以站在统筹全局的位置。因此这一路下来,涉及行军之事,鼬更多时候都是与卡卡西等人商议。


“我原本想,我们与鸑兵在白鹿原汇合,攻下白泽主力之后,再折回去和蒲耳交战。”卡卡西摸了摸马头,神色并不轻松,“可如今看来,蒲耳收复七连城后就选择北上,明显是要与天诸他们形成前后夹击。”


“所以我们的动作务必要快。只要尽快拿下白鹿原,攻取白泽境地,那时就算蒲耳赶来也没用了。”带土道。


旁边一个年轻的人类法师忽然发出感慨:“仔细想了想,这场战争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漫长……我要是能早些回家,可就是托了几位大人的福了。”


“你太过誉了。”卡卡西无奈地笑,“但是,若说时间的话,我们七月下旬从木叶守城出发,如今已过年头,六个月的时间,其实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长的是六个月的时间,每一日这片土地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战争发生,烽火不止,好似永无尽日。短的是仅仅数月,却已结束了太多人的生命,比如说,美琴,比如说,疾风,还有太多太多与他虽然仅是一面之交,他却能叫出名字的人类同伴……


“我啊,超想在结束后回村还俗的。”


“还俗?”卡卡西颇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年轻法师。鼬也被吸引注意力,视线移了过来。


“因为法师很难娶到老婆的嘛。”法师腼腆地笑了笑,“我就想等战争结束后回村找个姑娘和她好一辈子,生几个孩子,做点拿手的活把他们养大,也可以把我的法术教给他们。当然这并不是要他们以后也做法师,只是为了防身用……毕竟,总觉得这样的战争以后还会发生,我们还是会有不得不随军出行的那一天。可我们也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人,最多只是在你们这些大人物下令时不要命地往前冲而已,能够活下去也全凭运气……”他说着说着便低了声音,脑袋上包得严严实实的细布正是他曾经死里逃生的证明,“其实有时候也会觉得,死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死去的地方不是从小长大的那个小山村,而是大家从来都不敢踏入的妖界,就连作为亡魂也不能回到曾经的故土,就让人觉得……很孤独,很悲伤。”


鼬沉默地听着这些话,卡卡西也不再回应,大概是无法安慰,因为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唯独带土,突然一巴掌打在法师后脑勺上:“想什么呢你小子,要死大家不都一块儿死的么!你看我们身上不也有伤?你看看鼬——”他毫不客气地指着鼬,“之前都快被捅成筛子了也没见他说什么死啊死啊!你这伤算什么,就这点出息!”


法师连忙捂住脑袋躲开带土的第二个巴掌,略显歉意地哈哈两声:“说的也是呢,是我想太多了。不过带土前辈,等这场战争结束后,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他带着崇敬的目光问带土。


带土干咳两声,一本正经道:“当然是为了成为人类最强的阴阳师继续修行,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和卡卡西决出胜负才行!”


“勉强接受你的挑战好了。”卡卡西努力做出不敷衍的模样。


“佐助,你在想什么?”鼬看向旁边马儿身上从方才起就明显在走神的人。被叫的人立刻回神,道:“我在想……”


“那鼬前辈呢?”法师兴奋的声音打断了两兄弟的对话,“说起来,鼬前辈比我们还要早就一直待在边境,等这场战争结束后,鼬前辈想做什么事情呢?”


雪沫停在鼬的发梢上,久久没有消融。他凝视着眼前的飘雪,恍然记起昏睡时的梦,记起母亲微红的双眼,佐助哭得脏乱的小脸,沉默半晌,才道:


“回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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